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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采访的最后一天,我遇到了衣着复古、谈吐绅士、喜欢倒挂名牌的BOB。他是英国劳合社伦敦总部大楼的讲解员,听他讲故事,听的是故事,更是这幢老房子的数百年历史和变迁。
听BOB讲故事,要先从他的衣着聊起。BOB穿着一套藏青色镶有金边的长款燕尾服,用时下的眼光看,绝对是出自大牌设计师的2012年秋冬复古装扮。于是,出于好奇,我随口问了一句:
“BOB,你的燕尾服有什么讲究?”
BOB似乎很乐意听到我的发问,并且以此作为他讲故事的开端。他说:“这是17世纪咖啡馆服务员的制服。那时,咖啡馆在英国盛行起来,人们喜欢挑一个安静的角落谈天说地、谈情说爱,当然,也会做点小生意。”
1688年,一个名叫Edward Lloyd的英国商人在泰晤士河畔塔街开设了一家咖啡馆,当时,伦敦的商人经常聚集在咖啡馆里,边喝咖啡边交换有关航运和贸易的消息。由于劳埃德咖啡馆临近一些与航海有关的机构,比如,海关、海军部和港务局,因此,这家咖啡馆久而久之成为经营航运的船东、商人、经纪人、船长及银行高利贷者经常会晤交换信息的地方;之后,保险商也聚集于此,与投保人接洽保险业务。
又经过了一段时日,这些商人们联合起来,当船只出海时,投保人就在一张纸即承保条上注明投保的船舶或货物,以及投保金额,每个承保人都在承保条上注明自己承保的份额,并签上自己的名字,直至该承保条的金额被100%承保。
这就是英国最大的保险组织劳合社的由来。有意思的是,在英国,有不少金融巨擘都是从一家街边小咖啡馆演变而来。难怪有诗人曾经这样评述,在泰晤士河边上漫步,你总能闻到诱人的咖啡香,和这些香气中透露的悠悠历史。
听着BOB讲述劳合社的历史,我已经抵达了大楼的中心——交易大厅。一个巨大的时钟出现在眼前,BOB说:“每到整点,这个老爷钟都会按时响起,如果你们想要拍照,必须关掉闪光灯,不然,会影响它的走时。”
转过身,我又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几张旧报纸和一本翻开着的大本子。BOB说:“现在,这里已经非常现代化了,大多数的船舶运营商、商人、保险经纪人都有自己的办公桌,传递信息只需要点击电脑传输,可是,在几个世纪之前,这里完全不是这幅景象。”
由于当时通信十分落后,准确可靠的消息对于商人们来说是无价之宝。于是,咖啡馆主人——劳埃德为了招揽更多的客人到咖啡馆来,在1696年出版了一张小报《劳埃德新闻》,每周出版3次,共发行了76期,使其成为航运消息的传播中心。1734年的时候,劳埃德的女婿出版了《劳合社动态》,后来更名为《劳合社日报》,至今仍在伦敦出版。
BOB向我展示的正是第一份《劳埃德新闻》和第一期《劳合社日报》,而他手边放着的大本子记录着每一天在劳合社发生交易的船只名字、型号、载重、航线安排等内容。我注意到,大本子的左页写着1911年,100年前的今天;右页的墨水印还没有沥干,上面的日期是2011年。
说着,BOB从摆放大本子的桌子抽屉里,取出了一支有些破旧的羽毛笔,只有在《哈里·波特》系列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文具。原来,在给我讲故事的前一刻,BOB正在书写当天的日志。
离开这幢古老的大楼后,我才知道,除了是讲解员,BOB也是劳合社日志的记录员。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当劳合社主席列文勋爵(Lord Peter Levene)遇到BOB时,会表现得如此尊重。
BOB说:“如今,能在这本日志上书写的人,只有我一个。”他将羽毛笔沾了沾墨水,写下了几个字:“2011年3月3日,阴天……”
“明年的大本子应该会很有意思,1912年对于航海业是一个重要的年份。”BOB问我,是否知道1912的重要意义,他微笑着、却也悲伤地说,“那一年,是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年份,在撞上冰山前,这里是它停靠的最后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