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17日,日本核危机持续的第6天,一个不该成为热点的热点在千里之外的中国出现,各地忽然爆发市民抢购食盐“盛况”,大量超市食盐销售一空,个别商家借机提价,微博上很多人的问候语变成了:“今天,你买盐了吗?”日本核泄露没有引发中国的环境危机,却首先引发了中国民众的心理危机。在这场心理危机过后,我们可以从很多方面进行思索和反省。但不可否认,在对核危机的报道过程中,媒体在传播内容和传播方式方面的缺陷,也是“核危机”引发“盐危机”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在对核泄漏事件第一阶段的报道中,媒体普遍缺乏一种前瞻性传播和预见性引导。
前瞻性传播是指危机发生后及时发布事态信息,提供事态发展趋势及其影响的全面分析,针对危机可能导致的受众心理危机进行有预见性的疏导,避免出现可能产生的负面舆情以及由此引发的负面次生事件。
纵观核危机报道过程,3月17日是一个明显的拐点,也就是抢购盐风潮发生的当天,这是媒体是否到位地展开前瞻性传播的一个分水岭,以中国最主流最权威的央视新闻频道为例,从核危机开始到3月16日,前瞻性传播始终处于一种缺位状态,央视在对核危机的报道过程中,视角主要是集中在对事态本身的报道,而与国内受众密切相关的也是大家很想知道的,诸如“核危机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核辐射会影响中国吗?”等方面的内容在节目中只是点到为止或者含糊其词。不但如此,新闻演播室邀请到的专家口中还会时常不经意间地冒出惊人之语,诸如“只好听天由命了”、“后果不堪设想”等等,危机事件下受众心理脆弱,对信息解读具有消极化倾向,这些抽象性的负面信息,往往会被受众解读成“危机失控,世界末日来临”。而在一些具象负面信息的传递中,也缺乏完整的描述,央视曾简短发布日本核危机“未来三天”对中国没有影响的信息,但是并没有很好地解释是因为根据未来三天的天气得出的结论,一部分受众会解读为三天之内没有影响,但三天之后就可能会受影响,从而产生恐慌心理。在这一过程中,媒体没有很好地把握危机事件爆发后传播语境的变化,受众心理的变化,没有很好地展开前瞻性传播和预见性疏导。
危机状态下,主流媒体的发音不准给了谣言以可乘之机,3月15日,一条核污染扩散的短信开始迅速扩散:“以下是来自BBC新闻台最新消息:日本政府已证实了福岛核电厂大量核辐射外泄,以超出抢救能力,亚洲区域的国家和人民已被告知,提前做好防范工作,抵挡核能辐射的攻击……已证实辐射攻击将在今日四点登陆菲律宾,请把这讯息传达给您在亚洲各地的亲人和朋友,让他们提早准备,以防万一。”而在网络上,核辐射扩散地图在QQ上也开始风传;随后,“吃碘盐能防辐射、海水受污染盐也要受污染”等次生谣言也产生,终于在3月17日引发一场波及全国的抢购盐风潮,北京一箱40多元的食盐卖到600多元,杭州一天盐的销量上升30倍,宁波出现为抢盐而打架事件,当天资本市场也出现异动,盐股票一度涨停。
盐危机实质上是一场心理危机,来势汹汹的抢购盐风潮让宣传主管部门和媒体看到,危机事件下前瞻性传播的重要性。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从3月17日下午开始,媒体迅速做出反应,澄清和引导类的报道和信息开始铺天盖地发布,卫生、盐业、发改、环保、气象等部门同时发出声音,他们在媒体的整合下从各自的角度发布权威信息,尤其是环保部门,每日通过移动短信平台向市民群发环境监测结果的短信。同时,新闻演播室内专家的解读也开始变得清晰,3月18日晚,新闻频道环球视线栏目播出《日本将如何解决核危机?》,专家很清楚地分析了核危机的几种发展的可能性,以及最终采取的措施,不同结果所带来的不同程度的后果。在整点新闻节目中将日本核泄漏事件与切尔诺贝利进行对比,阐明辐射到底离我们有多远,有力地粉碎了谣言,稳定了人心。
在危机事件发生后有一个规律是:谣言常常相伴而生。在四川汶川发生7.8级大地震后的两个小时,震中千里之外的北京开始盛传当晚10点到12点京西地区可能有6级地震,有市民已经打算“逃离”;非典之后,因为传言板蓝根能预防,板蓝根一度脱销。谣言从心理层面将危机事件的负面效应进一步放大,之后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次生危机。
恐慌多起于未知,未知则不可控。一个明显无厘头的谣言就可能把问题无限扩大,直至造成集体性的恐慌。因此,在危机事件的状态下,媒体只有在准确预见的基础上,打破常规展开及时、全面、有效的前瞻性传播,实施积极的受众心理引导,才能够产生有利于稳定事态、逐渐消除危机的舆论效果。
在危机事件下,前瞻性传播首先要突出针对性,即准确把握受众的心理变化,有针对性地放大消除疑虑和恐慌的正面内容和讯息,对负面信息的传播要做到客观和具体。有针对性地进行专业知识的解读和普及,避免因未知而产生恐慌。其次,前瞻性传播要具有超前性,在事态发展之前就必须提供清晰的关于事态发展的预测性意见,客观评估新闻事件产生的影响,使受众心里有底,不给谣言提供滋生的土壤。再次,前瞻性传播还要做到多元化和多层化,除了广播、电视、报纸等传统媒体外,网络、微博、短信等新媒体也是前瞻性引导信息发布的重要渠道;多层化是指国家级、省级、市级、县级等不同层次的媒体,都应该围绕危机事件有序地展开前瞻性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