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府的网络外交

　　一、美国政府与公共外交、网络外交

　　外交(diplomacy)系“一个国家在国际关系方面的活动” 。因此，外交的主体自然是政府外交(或称“官方外交”)。自20世纪中期起，一个新的概念——“公共外交”(Public Diplomacy)提出、形成，并在实践中不断发展。学界通常认为，“公共外交”作为国际关系领域的一个术语是由塔夫茨大学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院长埃德蒙德·古里恩(Edmund A. Gullion)于1965年首次提出的。他指出，公共外交“旨在通过引导公众的态度来对政府外交政策的制定与实施施加影响，它包括了超越传统外交的诸多国际关系领域：政府对其他国家舆论的开发，一国私人利益集团与另一国的互动，外交使者与国外记者的联络等。公共外交的中心是信息和观点的流通。”

　　2008年，美国国务院负责公共外交和公共事务的副国务卿詹姆斯·格拉斯曼(James K. Glassman)则更详细地阐述了公共外交的内涵和美国公共外交工作的范畴。他指出：“公共外交，简言之，就是以公众为对象而不是以官员为对象的外交。虽然有些人将公共外交与商业促销相提并论──即树立一个国家品牌，但事实上，公共外交同官方外交以及必要时采取的军事行动一样，都以实现国家利益为己任。公共外交以独特的方式完成这一使命：通过了解外国公众，告知外国公众，接触和说服外国公众。”他进而说明美国的公共外交工作包括四个部份：①教育和文化事务;②国际信息项目;③美国的国际广播;④意识形态的较量。他对第②项的阐释是：“通过演讲、出版物和强大的互联网讲述美国的社会风貌。我们的目标不是说教，而是促进相互交流，有助于增进人们对美国原则和政策的了解;我们视自己为一场大规模对话的推动者，我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深信，这将最终促使自由、包容和正义等普世价值观深入人心。”

　　由此可见，公共外交是充分运用各种传播手段，向其他国家的公众介绍或阐释本国的政策与观点，消除他们可能存在的误解，提升本国的国家形象与国际影响，是国家外交活动中的一项重要策略。

　　互联网的兴起和普及，已成为当今全球传播的利器，成为一国政府与外国公众之间沟通的桥梁，成为在国际社会上发声的管道，成为展示本国的文化与价值观的平台。2007年5月10日，时任美国国务院负责公共外交和公共事务的副国务卿卡伦·休斯(Karen Hughes)曾深有感触地说：“美国在冷战结束时减少了公共外交方面的努力，在20年后却面对信息爆炸的局面，在一个谣言可触发暴乱、信息──无论真假──通过互联网在瞬间传遍世界的时代，各种思想为了赢得注意力和可信度而相互竞争。因此，作为互联网发源地的美国，最先意识、最先提出并最快实施了“网络外交”(Network Diplomacy)，以此来实现美国的部分外交战略。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Rodham Clinton)于2010年1月7日晚小范围地宴请10名美国IT界高层，她提出，美国21 世纪的重要策略就是利用Google 、Twitter和YouTube 等技术力量来推动外交。5天之后，Google突然宣布可能退出中国市场，引发全球舆论热议。希拉里在2010年1月21日发表的题为《互联网自由》的演讲中更进一步表示，美国已经将不受限制的互联网访问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一个优先点。2011年2月15日，在埃及事件刚刚结束四天，希拉里便在华盛顿大学(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发表了有关互联网自由的第二次政策演讲，主题为“互联网的是与非：网络世界的选择与挑战”。她重申了把网络上的表达自由、集会自由和结社自由共同称为相互联络自由的理念，并呼吁世界各国和美国一起接受这一理念。她声称：“关注和应对互联网自由受到的威胁已经成为我国外交人员和发展专家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他们正在我国驻世界各地的使馆和使团从事促进互联网自由的实地工作。” 她承诺将继续与世界各地的人民进行对话，为此“上周，我们在原有的法语和西班牙语之外，又推出了阿拉伯语和波斯语的推特简讯(Twitter feed)，我们还将推出类似的中文、俄语和印地语推特。这使我们能够随时通过尚未被有关政府封锁的联网渠道与人民进行实时、双向的对话。”同时还承诺将增加拨款开发翻墙技术，帮助他国民众摆脱政府对互联网的封锁。

　　身兼奥巴马和希拉里的创新技术高级顾问亚历克·罗斯(Alec Ross)更语道破了今天外交出现的显著变化。他说：“外交已不再是一群西装革履、打着红色领带的人们围坐在一张桃花心木桌旁，一边品茗，一边谈论着两国关系应该如何如何”。他一直积极倡导利用所有先进的技术手段开展对外交流，将其称为“21世纪的治国方略”。他认为，21世纪的外交已远远超出了政府与政府(Government-to-Government)之间的活动，而应成为政府与人民(Government-to-People)、人民与政府(People-to-Government)之间的活动，最终演变成为“人民与人民并与政府间的交流”(People-to-People-to-Government，P2P2G)这种模式。显然互联网在这些方面可以大有作为。

　　近年来，中国国内对公共外交、网络外交的研究形成热潮，一时间涌现了不少新概念、新观点。如有一些文章为强调公共外交的重要性，已将公共外交与政府外交置于并列关系。我认为，即使在美国，公共外交也是由政府主导的，二者间并非并列关系，而是从属关系。尽管公共外交开拓了外交工作的领域，使参与者更加多元，形式也更加多样，但政府始终处于主导地位。如公共外交特使的设立是美国首创，但这一头衔的设立及出访安排，均由美国国务院主导。2006年11月9日，美国国务卿赖斯(Condoleezza Rice)任命花样滑冰运动员关颖珊为美国首任公共外交特使，赖斯在任命仪式上说，关颖珊作为美国公共外交特使的使命之一是促使海外对美国人民和美国文化的理解。2007年1月，华裔美籍的关颖珊随同副国务卿卡伦·休斯出访的第一个国家便是中国。同样，网络外交更多的时候是政府外交的一种手段。互联网时代的外交，是充分运用网络科技所架构的全球性“连结”，以及因连结而形成的“虚拟国际社群网络”，主动将信息经由互联网传递到最大范围的虚拟国际社会。在操作层面上，“网络外交”意味着政府在展开外交活动时主动设置议题，包括时间和强度。

　　本文不是一篇从学理层面阐述政府外交、公共外交、网络外交概念以及论述三者之间关系的理论文章，而主要是想通过对近两年来美国政府的网络外交，特别是对华网络外交重大事件的梳理，描述美国网络外交的策略手法。尽管如此，本文依旧提出了我的一些基本观点和判断：不论是政府外交还是公共外交抑或网络外交，均以维护和发展国家利益为出发点;政府主导公共外交和网络外交;公共外交是国家外交活动中的一项重要策略;互联网是政府外交和公共外交的一个重要运作手段;美国政府的网络外交是“巧实力”的体现;美国政府的网络外交堪称策略精准主动，运作手法纯熟，过程控制到位，传播效果明显。

　　二、美国政府网络外交的实施

　　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在竞选过程中，成功运用了互联网，成为其入主白宫的重要因素之一。2009年1月20日，即奥巴马宣誓就职当日，白宫网站(WhiteHouse.gov)推出全新版面。白宫新设了“新媒体主管”(Director of New Media for the White House)一职，这一团队努力实践奥巴马总统提出的“开源民主”理念，明确提出了本届政府的各种网上活动都将围绕最为核心的三项原则“沟通、透明、参与”(Communication, Transparency, Participation)展开。5月1日，“白宫博客”宣布：白宫将在Facebook、Myspace、Twitter、YouTube 、Flickr等几大社交网站上开设主页供国内外公众浏览获取信息。对此，白宫方面不无自豪地宣称已经跨入了“白宫2.0”时代、“变革已降临白宫网站(Change has come to WhiteHouse.gov)”。与此同时，美国国务院网站(www.state.gov)也不断进行升级改版，在其首页上新增了讨论美国外交政策的博客“DipNote”(blogs.state.gov)。作为美国国务院信息发布的一个窗口，国际信息局((Bureau of International Information Programs))开设的“美国参考”网站(www.america.gov)也发挥着重要作用。该网站侧重以多种形式向国外网民介绍与美国对外政策、社会与价值观有关的各类信息，帮助他们更好地了解美国，以期促进思想和文化交流。以上种种，充分显示了新一届美国政府越发意识到互联网的强大影响力，因而也更加注重运用网络外交来对政府的形象及内外政策进行主动的宣传推销。

　　美国在网络外交的实施上，有两个显著的特征：一是直接为政府当前的外交活动服务，向世界说明美国的政策;二是广为传播美国式的“民主、自由”的理念和价值观，从长远着眼积淀影响。

　　如2009年7月，奥巴马总统首次出访非洲，7月11日在加纳议会发表演讲，阐述美国新一届政府对非政策。为了扩大影响，深入人心，美国在传播方面做足了功夫。美国副国务卿朱笛思·麦克黑尔(Judith A. McHale)于2010年5月26日做客凤凰网曾这样谈及：“我们利用了全部可用的传播途径和工具来保证让尽可能多的非洲人民，和对非洲感兴趣的人们能够人听到。”“奥巴马总统的演讲不仅被电视，广播等传统媒体转播，同时也使用了‘播客’。在非洲各地有25万人向总统提问题，我们收集、选择这些问题请总统回答，使得他可以非常直接的与人民互动，而这是其他国际政治家之前从未做过的。所以我认为，互联网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沟通工具，我们也将继续利用它加强同世界各地人民的联系。”她还进一步指出：“作为一个政府部门，我们尽力利用任何可能的新媒体方式。再次要指出，因为这是一种与人们接触的工具，所以我们鼓励我们的大使、官员找出最合适的方式同人们交流，去接受不同国家的人们的声音。”

　　互联网Web2.0的本质是广大网民参与、互动、分享，美国国务院深谙此道，利用YouTube、Twitter等网站创意策划了一系列活动，在全球推行其民主、自由的价值观。如2008年底至2009年1月，美国国务院及其他主办单位举办了首届“民主短片竞赛(Democracy Video Challenge)”，目的是“促使全世界人民就民主问题展开一场全球性对话”。作者拍摄、制作一段主题为“民主是……”长三分钟长的视频片，并将作品上传到YouTube参加评选。来自95个国家的900多人参加了这次活动。首届竞赛结束后，美国国务院又于2009年启动了第二届竞赛，111个国家和地区的1600多名参赛者提交视频短片。2010年9月10日举行颁奖仪式，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Rodham Clinton)亲自到场祝贺并发表讲话。她说：自2008年举办首届竞赛开始以来，“民主是……”的竞赛活动已深入接触到全世界350多万人民，使年轻人卷入了一场关于民主的全球对话，今年的竞赛优胜者们“运用科学技术通过革新性的新途径让人们表达心声，并以这种方式让成千上万的其他民众发表见解。”克林顿指出：“民主的基本原则是不容商榷的。我们所奖励的录像短片抓住了世界各地民主的重要事实：民主是公平游戏，是一种学习过程”;“我们经常在国务院这里谈到有必要用21世纪的外交来解决21世纪的种种问题，而直接与全世界人民特别是年轻人联系正是21世纪的外交核心”

　　Twitter在全球的风行，使得美国国务院再次创意出一个新的活动。这项“民主是……”的竞赛，要求参赛者用140个以内的字符、以“#democracyis”主题词发送至Twitter，表述他们个人对民主的界定。活动自2010年1月7日启动，至1月21日结束，共收到来自30多个国家和地区，使用8种不同语言的1400多位网民对民主的定义。美国国务院的新闻公告称：“举办这项活动的目的是提供一个全球平台，供人们讨论民主的含义，从各种不同的视角交流看法。Twitter竞赛是短片竞赛的另一种形式的扩展，这两项竞赛都旨在通过新媒体吸引世界各地年轻人的参与，突出反映他们的观点，以打破文化和地理界线，促使年轻受众就具有全球意义的问题进行透明和坦率的讨论。从奖励设计和评选结果看，发展中国家的网民占了很大的比例，如第一届短片竞赛的6位获奖者分别来自赞比亚、菲律宾、阿联酋、尼泊尔、巴西和波兰，第二届短片竞赛的6位获奖者分别来自印度尼西亚、尼泊尔、伊朗、哥伦比亚、埃塞俄比亚和西班牙，而首届Twitter竞赛的第一名则颁给了中国的周曙光(zuola)。他的定义为：“民主就是独立的个体和独立的组织在文明社会中使用除暴力外的透明手段争取利益最大化的过程中逐渐完善的游戏规则”。

　　美国国务院主导的活动形式是多样的。如2010年3月，策划的一个公关活动是邀请30个国家的32名记者和博客到美国，了解美国政府是如何利用社交媒体进行透明政府建设,以及如何展开公共外交活动的。据凤凰卫视记者闾丘露薇在博客中所写：“美国务院的官员介绍这次行程是如何安排的，首先是来自于一个突然的念头，应该更多人了解这些美国的互联网公司的运作情况，因为这些公司已经成为美国政府进行公共外交的主要途径。于是他们开始和这些公司联系，希望能够让外国记者参观和对话。而在取得了这些公司的同意之后，国务院的官员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不如让政府官员向大家解释美国的互联网政策。于是，在全球使馆推荐的当地记者、博客的名单中进行挑选，一场公关之旅就这样进行了。” 受邀的记者、博客参观了最有代表性的Google、Facebook、Twitter、YouTube等互联网公司。闾丘露薇在博客中还透露了这样一件事：“去年伊朗选举之后，大量的消息透过Twitter传到了世界各地，而当时更是传出，美国国务院要求Twitter推后维护时间，为的是让伊朗的示威者传送信息。前天，美国官员主动提到了这一点，但就强调，只是知会对方伊朗的局势，並没有要求对方作出决定。而Twitter的联合创办人就告诉我们，他当时接到了太多的电话，邮件，当中包括这份来自政府的，要求他们重新设定时间”。

　　三、美国政府对华网络外交的实施

　　(一)奥巴马访华网络手段的运用

　　2009年11月15日至18日，奥巴马总统应胡锦涛主席邀请，对中国进行了就职后的首次国事访问。这是一次引起美中两国国内和国际上高度关注的外交活动，美国方面在利用互联网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

　　首先在奥巴马访华前的11月12日，美国驻华大使馆组织了一次中国博客吹风会，8名著名中国博主与9名美国使馆官员、白宫专员讨论奥巴马访华和中美关系。美国大使馆打破以往严格的规定，允许中国与会者将上网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带入使馆，北京的现场还视频连线上海、广州，使身在沪、穗两地的多位博主亦能参与讨论。美方表示，这次博客吹风会具有创新意义，因为“有时候跟网民的这种沟通，比通过媒体还要直接”。这次吹风会没有邀请记者参加，但讨论内容和图片照样在第一时间得以传播，参会的博主们在现场用手机进行微博直播。另外，“请博主参加吹风会就是因为他们会问非主流的问题，而美方珍惜这种非主流的想法”。

　　在奥巴马抵达上海之前，美国驻华大使馆和美国国务院开启的CO.NX网站，征求中国网民向奥巴马的提问。网站首页写道，“如果你可以向奥巴马总统提一个问题，你会提什么问题?”在网页中，网友无需注册便可以访客身份参与，输入昵称便可参与讨论和网页设置的调查。11月16日，奥巴马在上海与中国青年的对话，是其访华行程中的一个亮点。在这场对话中，奥巴马不仅回答了多位在座学生提出的问题，还回答了网民提出的一个问题，而这一问题是由在场的美国大使洪博培(Jon Huntsman)代为提出的。现场的记录如下：

　　奥巴马：我将让我的大使提问，我想他有一个通过使馆网站提的问题。这是个挑选出来的问题，我想是由是我们美国记者团成员挑选的， 所以….

　　洪博培大使：对。而且毫不奇怪。“在一个有3亿5千万网民，6千万博客的国家，你听说没听说过防火墙?” 第二，“我们该不该能够自由使用Twitter?”——就是这个问题。

　　奥巴马：我大力支持信息不受管制。这也是我刚才所说的美国传统的一部分，我认识到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传统。我可以告诉你们，在美国，我们具有的自由的互联网——或者说上网无限制，是我们力量的一个来源，我觉得应该得到鼓励。

　　因此，我大力支持不对互联网使用、互联网上网、以及Twitter等信息技术实行限制。我们越开放，就越能够沟通，这也将有助于让世界走到一起。

　　在这场对话中，美方一方面精心地带入奥巴马善用的“Town-Hall Meeting”形式，〖注：“Town-Hall是美国的市镇公所，或者任何一处公用的小镇会议场所。奥巴马从初选大选说服选民投票，到今天说服民众支持政府政策，一直把在Town-Hall里的演讲作为他直接与民众接触、通过演讲直接诉诸感性支持的武器〗一方面巧妙地编织进中国网民提出的有关中国网络自由的问题，手法可谓老道。

　　(二)上海世博会网络手段的运用

　　中国于2010年5月1日至10月31日举办了以“城市，让生活更美好”为主题的上海世博会。本届世博会规模空前，共有246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参展，逾7308万人次的境内外游客参观，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各国对这样一个展示本国经济科技成就和文化魅力的大舞台自然十分看重。美国馆主题为“拥抱挑战”，占地面积逾6000平方米，是本届世博会最大的国家展馆之一。2010年5月22日上午，克林顿国务卿来到世博美国馆，参加美国国家馆日活动。美国馆的建成，她的积极介入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所以对她来说，美国馆是美国参与世博的重要媒介，也是公共外交的重要一环。

　　美国国家馆除官方网站(usapavilion2010.com)外，还在开幕第一天，在多个著名的社交网站或Web2.0网站开设专门的频道，如在Twitter和新浪微博上推出了用“美国馆”中文拼音(meiguoguan)作为名称的微博客频道，在图片分享网站Flickr上开设了图片集锦频道同时还在官方网站中开设了博客，供志愿者和参观者发表观感。总之，希望借此机会通过多种网上渠道，帮助更多的中国人了解美国的多元文化、社会价值以及人文特色。

　　最具特色的是，6月22日由美国国务院和美国馆联合推出的“网上美国馆”。此时，世博会已开展40多天，美国馆已接待逾百万游客。该网站达到了“虚拟参观美国馆” 的效果。进入首页，网民看到的是一封热情的邀请函，在根据自己性别选择相应的头像后，便可进入美国馆，因为接下来，金发女郎珍妮弗将引导男性观众、阳光帅哥迈克尔将引导女性观众参观。网站共分四部分：序厅和三个展厅。既然是虚拟美国馆，每个展厅都可以进行360度全方位浏览。同时可将馆内的视频播放出来。如在第一厅中，欧巴马和希拉里以视频演说的方式向观众介绍了美国参与世博会的理念，克林顿甚至用中文“你好”作为开头语。当天，中新社在报道“网上美国馆”开通的消息时，便直接用“奥巴马希拉里化身‘迎宾大使’”作为标题。网站不仅展示美国馆的主要内容，而且通过互动设计，让网民可以参与其中。如网站设计了一些小游戏和有关美国文化、历史和娱乐相关的知识测试，在参观完毕后在出口处，还提供美国馆桌面壁纸和主题音乐下载，以供网民观众留念。

　　综观上海世博会期间美国馆网络传播的内容，一是充分展示希拉里在美国国家馆日的讲话中所说：“美国馆体现了创新、可持续性、多样性与自由交流思想等使美国生机勃勃、繁荣昌盛的诸多特性”，二是充分展示美国对中国人民的善意。

　　(三)谷歌事件中网络手段的运用

　　2010年，谷歌公司退出中国搜索引擎市场掀起的一场喧然大波，反映了中美关系中既有对话也有对抗的现实。事件的发展远远超出一家在华美国企业是否应遵守中国法律的问题，整个过程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业问题，其发生发展都与美国的政治意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围绕这一事件中美间展开的政治、外交角力更加引人关注。

　　1月12日，谷歌高级副总裁、企业发展及首席法律官大卫·德鲁蒙德(David Drummond)通过博客宣布，不再应中国要求过滤信息，并有可能撤离中国。当天，希拉里发表声明称：“谷歌公司已就有关指称向我们简要地通报了情况。这些指称引起了非常严重的关切和疑问。我们期待中国政府作出解释。” 白宫发言人尼克·夏皮罗(Nick Shapiro)也表态道，这一被谷歌归咎于中国的网络入侵事件令人困扰，美国政府将继续关注事态发展。他补充指出，美国政府强烈反对因政治原因非法入侵私人邮件帐户，我们对谷歌决定有关不再审查google.cn搜索结果的做法表示赞赏。美国国会众议院议长佩洛西(Nancy Pelosi)亦发表书面声明称，谷歌采取行动对抗中国对人权活动人士、知识产权以及30多个公司的黑客入侵与网络攻击值得赞扬，谷歌宣布将全面检讨在中国的营运状况，不再忍受中国对搜索引擎的审查，应该作为其他企业与政府的榜样。1月14日下午，四位美国议员在国会大厦前举办新闻发布会，称赞谷歌的道德勇气，敢于挑战中国政府的网络审查，呼吁更多的网络公司效仿。1月22日，奥巴马总统也亲自出马，要求中国对谷歌遭到所谓黑客袭击一事“做出解释”。

　　1月21日，希拉里发表《互联网自由》的演讲，其中四次提及中国，批评中国对网络信息进行管制。美国方面为这次演讲进行了精心准备。如演讲地点选在在美国新闻博物馆(Newseum)，以彰显美国一贯提倡的新闻自由。讲话的预告1月20日置于美国国务院网站首页头条位置。这份落款“国务院媒体办公室”的通知，用一句话介绍演讲主题，“希拉里国务卿的政策讲话将阐述政府关于21世纪网络时代保护自由的战略”。这次讲话向媒体开放，并通过国务院网站视频直播。周曙光后来在博客中写道：“在中国时间的22：30左右，希拉里在美国华盛顿的新闻博物馆演讲，我于是登录twitter看网友们的文字直播 @isaac @mranti @rmack 三位双语推友是被邀请到了现场，他们对演讲进行了文字直播，上海的 @xiaomi2020 通过观看网络视频直播听译成中文，在twitter上直播，强悍!”在希拉里讲话后，显然美国政府希望能尽快了解中国网民的反映，于是美国驻华使领馆于1月23日下午，邀请了近40多名活跃的网络人士、博客作者等，参加北京、上海、广州三地的连线视频座谈会。会上播放了一遍克林顿的讲话，然后进行提问和讨论。一位参加座谈会的博客“土摩托”事后写道：“三天前，我接到美国大使馆给我发的一封电子邮件，邀请我去参加一个关于网络言论自由的研讨会，并询问我需不需要带手机电脑和相机。巧的是，就在昨天晚上，克林顿夫人在华盛顿做了一次演讲，主题也是这个，显然这是有预谋的哇。”

　　3月23日凌晨3点零3 分，谷歌高级副总裁、首席法律官大卫·德拉蒙德在其公司官方博客上发表声明，将搜索服务由中国内地转至香港。在中国政府看来，当谷歌宣称要退出中国后，奥巴马政府密集地打出会见达赖喇嘛、对台军售、压人民币升值等一系列“中国牌”，谷歌公司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美国向中国进行政治施压增添的一个砝码而已，这一手试图颠覆中国的互联网政策制度，显然是中国政府所不能接受的，事件的结局只能是谷歌退出中国搜索市场。

　　(四)美国国务院及美国驻华大使馆网络手段的运用

　　做为常态的运作，美国的外交部门和机构十分熟悉互联网的各类新应用，尤其是Web2.0的应用，力争做到网络传播的极致。

　　如，2009年底，美国国务院国际信息局中文网站开通了名为“雾谷飞鸿”的博客。博主在第一篇文章中写道：“首先要向大家交代一下这个名字诞生的过程。我们这个博客是美国国务院国际信息局网站《美国参考》新建立的一个窗口，目的是借助于博主在美国多年的生活和工作经验，通过与中国网友的互动，增进相互了解，加强美中两个伟大国家人民之间的友谊。同事们为起名曾煞费了一番苦心，先后提出不下20个建议。例如“美国之窗”、“美国印象”和“美国透视”等。“雾谷飞鸿”。雾谷(Foggy Bottom)是美国国务院所在地，我们从这里向中国朋友传递美国的信息，中国古代即有“鸿雁传书”的典故，这个名字不仅中西结合，而且表达了我们与远方的朋友通信交流的殷切愿望。美国参考网站上的所有内容，包括消息、电子期刊、系列丛书、博客文章、图片、音像制品等，因为是纳税人负担的政府部门制作和发布的，所以没有版权限制，任何人注明出处都可以转载、复制、引用。”有网民当即贴文称赞：“在美国参考、美国国务院这么严肃的网站里打开了一个柔情的博客——雾谷飞鸿，名字起得也好，不仅漂亮也有学问，这在中美两国关系这个严肃的话题里，时有的剑拔弩张中揉进了一丝丝柔情，谢谢博主的用心。”目前这一博客的内容共分11类，涵盖了社会与生活、政治与法治、经济与市场、文化与历史、气候与环境、科学与技术等方面，文章数量已达450多篇。

　　在互联网时代，对外交人员也提出了新要求，应熟悉驻在国互联网情况并加以利用，推动对己方之外交政策有利的网络社群的形成。美国驻华使馆人员不仅熟悉互联网的新应用，而且熟悉中国互联网的传播状况，并加以积极利用。如美国大使馆在腾讯开设了官方博客(usembassy.qzone.qq.com)，这个博客始于奥巴马访华之际。在利用微博方面，美国驻华大使馆在新浪开设了官方微博(t.sina.com.cn/usembassy)，签证处亦落户新浪微博(t.sina.com.cn/usembassyvisa)，美国驻广州总领事馆新闻文化处则以@ GZPAS的账号落户腾讯微博，美国大使馆文化处还登录开心网(www.kaixin001.com/embassyusa)。凡此种种，目的都是建立一个“活动信息发布、活动文字直播、思想交流、文化分享的开放平台”。

　　四、美国政府的网络外交是“巧实力”的体现

　　“巧实力”(smart power)的概念，由美国学者苏珊尼·诺瑟(Suzanne Nossel)2004年首先提出的。2006年1月，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在《外交》杂志上发表题为《重新思考软实力》的文章，文章称“单独依靠硬实力或软实力都是错误的，将它们有效结合起来可以称作巧实力。”他曾解释“巧实力”与“硬实力”(hard power)、“软实力”(Soft Power)三者的关系。他说，一国的综合国力包括“硬实力”(即支配性实力，如基本资源、军事力量、经济力量、科技力量等)和“软实力”(即精神性力量，如国家凝聚力、文化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受认同程度等)。简单说，“软实力”就是通过吸引而非强迫或者“硬实力”付出来得到你想要得到东西的能力，而将“软实力”与“硬实力”巧妙结合便是“巧实力”。“与以往任何时期相比，全球信息时代中的权力都既要包括大棒和胡萝卜等硬层面，也更加需要将吸引力这一软层面囊括其中。对这些层面的有效结合，便可被称为“巧实力”。

　　“巧实力”这一新概念新理论很快被奥巴马政府引入美国的外交战略之中。

　　2009年1月13日，希拉里在出席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就其国务卿提名举行的听证会时多次提到软实力一词。表示要运用“巧实力”来应对纷繁复杂的世界形势，并称这种精明外交具有“绝对重要性”。她指出：“现有安全威胁要求新一届美国政府必须诉诸“巧实力”，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包括外交、经济、军事、政治、法律和文化等领域的可行手段，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巩固原有联盟，形成新的联盟，以打开外交的新局面。”

　　奥巴马政府展开的网络外交，就是“巧实力外交”的一个体现。美国的硬实力表现在对全球互联网资源占有的优势以及领先的新技术新应用等方面，软实力体现在文化和普世价值观等方面，而巧实力则体现通过针对性的策略的制定及实施，有效地达到既定目标。通过上述一些案例，不难发现美国网络外交的一些特点，如诉诸软性推销(soft sell)、以年轻群体为主要推销对象、以参与互动分享的包装为推销形式等等。另外很高明的一点是，充分利用对象国一批网上活跃人士去进行传播产生影响。像美国大使馆在重要的外交活动中，邀请中国知名的博客到场参与已成为惯例。除上文提到的2010年几例外，2011年1月11日，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Robert Gates)访华期间，又邀请三位中国博客参加在北京万豪酒店举行的媒体圆桌会，而其他参加者都是随行访华的美国主流媒体记者。多次受到此类邀请的安替写道：“这是奥巴马倡导的互联网时代的公共外交的一个体现。我们不但能在圆桌上提出我们想知道的问题，而且可以当场通过微博客直播出去。也就是说，我们参与圆桌会，其实是美方公共关系的一个新做法。所以当使馆找到我们的时候，其实也是有所挑选，必须有长期国际政治报道或者军事报道经验，必须英文无碍。”在中国主席胡锦涛1月访美前夕，美国大使馆于1月14日再次邀请一批博客，在北京大使馆及上海、广州、成都领事馆进行视频连线座谈会，探讨中美关系所面临的种种机遇和挑战，以及此次重要出访对中美关系和两国人民将带来的影响。

　　美国驻华大使洪博培无疑是“巧实力”外交的重要推手，开辟了对中国的公共外交和网络外交的新局面。2011年2月10日，美国大使洪博培应邀到长沙访问。他在参观完岳麓书院后，来到湖南大学国际教育学院报告厅，向来自湖南大学、雅礼中学等学校的大中学生进行演讲。洪博培回顾了1972年尼克松访华的破冰之旅，说“那时既没有微博，也没有iphone。记者们拍下的照片，得寄回美国，才能让美国人民看到，来了解那次访问的重要意义。”“而现在，随着通讯技术的发展，我们被前所未有的联系在一起，可以立刻知道世界上任何地方发生的事件。”洪博培强调“新的通讯技术正在重新定义两国互动的方式”，希望年轻人能好好利用这些通讯手段，来促进两国之间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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