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制剂市场化双向闯关之路： 临床数据、市场基础具优势 产业化难题仍待解

 　　广安门医院的玉红膏、协和的硅霜、北京中医院的红纱条、广东省中医院的疏肝降脂片、广州正骨医院的万应理伤膏……一些包装简单、价格便宜、疗效却长期受到大众认可的院内制剂成为各地医院的“金字招牌”。北京中医院的标婷维生素E乳颇有成为“伴手礼”的火热程度。

　　甚至一些患者不惜跨区域前去医院“求购”，兴起了一部分院内制剂加价“代购”的风潮，此前就有众多患者异地求购广安门医院对术后愈合效果显著的院内制剂玉红膏，医院售价仅为十元以内，而代购者可以以30~50元不等的价格卖给全国各地的客户，获得一定差价利润。

　　更不乏在淘宝上兜售各大医院院内制剂的专业商家。这些成为“网红”的院内销售的药品大都成分简单，大都来源于医院长期以来处方的积累，中药、中成药占据“半壁江山”。年头长，名声大，普遍市场认可度高。主要治疗领域集中在慢性疾病、皮肤病等。

　　前世今生

　　一位南京三甲医院药剂科工作人员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道：“很多院内制剂更加注重效果，而并不太注重使用感，例如硅霜。院内制剂大都是性价比之王，走量大，种类也繁多，可以看做是对现有市场上药物的一种补充。类似碘伏、炉甘石医院选择自己生产则是因为本身需求量大、成分简单，可以降低成本。总体来说院内制剂有盈利空间值得挖掘。”

　　院内制剂大多来自于古方或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的经验方，经过长时间的临床检验，药效显著，通常拥有更加完备的临床试验数据，对于新药研发来说具有一定“加速剂”的作用，药企注意到其中“玄机”。然而由于跨区域限制、医保定价、多为中药、中成药等众多原因，近些年来从院内制剂出发成功走向新药上市的例子却仍是凤毛麟角，除了三九胃泰冲剂，以及“罗生门”不断的复方丹参滴丸，鲜有院内制剂实现产业化生产，成为成药，大多数的院内制剂仍如同金屋藏娇。

　　尽管部分明星药品广受欢迎，但总体来说，很多院内制剂面临着停产的结局。

　　院内制剂源于建国初期制药工业的落后，药品供不应求的局面之下，各级医院根据临床需求自行研发内部使用的药物成为院内制剂。而现存的大部分院内制剂形成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发展至今更多情况下院内制剂成为市场上成药的一些辅助和补充，其中也不乏一些宝藏。中药院内制剂以传统的膏、丸、散、剂为主。而西药的院内制剂则以油、膏等外用制剂为主。存量到现在的产品中成药、中药、外用制剂占据体量更大。

　　自2005年起，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颁布实施《医疗机构制剂注册管理办法》(试行)等规范文件，院内制剂的申报注册和配制收紧，相应的医院制剂的研发成本有所上升。在2005年以后普遍出现了一波院内制剂规模萎缩、生存困难的情境。目前一个制剂品种从申报到批准生产需要3～5年的时间，尽管对比此前研发周期和成本投入都有所增加，但与新药研发相比较仍具有一定优势。

　　产业化解局难

　　产业化能使院内制剂走出目前存在的一些规模萎缩、价格倒挂、生存困难的危局，同时通过专利转让和专利入股增加医院收入，提升科研能力。

　　但院内制剂寻求工业化生产的道路仍充满坎坷。

　　神威药业研发副总裁陈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医院制剂现阶段无法实现大规模产业化落地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受到流通的限制比较多，院内制剂原则上在本院或者本院附属医院进行销售，就导致其市场扩容量有限，而使得药企介入生产的积极性不高。

　　无独有偶，今年两会期间，河南开封市中医院院长庞国明代表提出的《关于加强医疗机构中药制剂管理的意见》也指出：医疗机构中药制剂目前只能在本医疗机构内凭医师处方使用，不得在市场上销售或者通过互联网、邮购等变相销售。因此，在当前的医联体内，并未对院内制剂进行开放流通。”

　　基于此，他建议尽快建立医疗机构中药制剂在医疗专科联盟内相互流通使用备案管理制度，以加快推进医疗专科联盟的建设。参照中医药法关于医疗机构中药传统制剂备案管理相关发展模式，建议各医疗联盟单位之间中药制剂实行备案调配制。即向省级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备案后，可在本行政区域医疗联盟内进行中药制剂的调配，跨辖区调配使用时，申请调配单位向所在地省级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备案后，即可调配。

　　中药制剂生产单位应对调配的中药制剂质量负责，使用制剂的医疗机构应当严格按照制剂的说明书使用，并对超范围使用或者使用不当造成的不良后果承担责任。

　　另一方面，院内制剂存在药方涉及药品过于宽泛，更加适用于临床体系。尤其是一些中成药，在现行的新药审批程序中承担的风险较大。

　　值得注意的是，在众多院内制剂中，中药、中成药的占比很大。中药的院内制剂属于中药处方权的一种延伸，绝大多数属复方组成，市场化之路也就同样也面临着中药新药审批的困境，难以现代西方医学理论解释清楚其药理、活性成分、有效成分等。大多数医院，尤其是中医医院进行临床前药理、毒理等基础性研究难度大。

　　《中医药法》于2017年7月1日正式实施，其涵盖中医药服务、中医药保护与发展、中医药人才培养、中医药科学研究、中医药传承与文化传播以及保障措施、法律责任等多个方面。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中医药法》第32条将应用传统工艺配置的中药制剂由原来的审批制改为备案制，备案制的实施对我国中医药事业的发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中医药制剂实行备案制后，在手续上更快捷、更方便，在一定程度上会降低医疗机构配置的中药制剂前期研发的投入成本与风险，使广大医务工作者研发中药制剂的积极性大大提高，促进医院尽可能收集日常工作中的经方、验方，并将其用于医疗机构中药制剂的开发，有利于中医药事业的发展。

　　与此同时，国家食品药品监管总局起草并公布了《关于对医疗机构应用传统工艺配制中药制剂实施备案管理的公告(征求意见稿)》。

　　今年年初，正式明确对医疗机构应用传统工艺配制的中药制剂实行备案管理，由中药饮片经粉碎或仅经水提取制成的固体、半固体和液体传统剂型、颗粒剂，由中药饮片经粉碎后制成的胶囊剂，及用传统方法提取制成的酒剂、酊剂等医疗机构配制的中药制剂，拟由目前的注册管理改为省级备案管理，并免去临床试验相关要求。

　　此外也要求医疗机构应用传统工艺配制的中药制剂限于在取得该制剂品种备案号的医疗机构使用，一般不得调剂使用，需要调剂使用的，按照国家相关规定执行;不得在市场上销售或变相销售，不得发布医疗机构制剂广告。

　　相比较之前的审批制，对医疗机构应用传统工艺配制中药制剂实行备案管理，更有利于发挥中医药特色，经过时间检验、效果不错的中药制剂有可能成为申请注册新药的潜力股。对于区域流通性则仍持保守态度。

　　双向试水

　　在政策方面扫清了院内制剂发展障碍的前提下，一些药企也开始探索在院内制剂的赛道里，反向试水新药产业化更便捷的道路。

　　某大型药企业内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我们对于院内制剂市场化的探索并非对于现有医院院内制剂的新药开发，也会做一些新的尝试。在企业本身已经搜集到了一些中成药配方的基础上，考虑到新药开发周期长困难大的诸多问题。从而选择了先以院内制剂的形式在省份内医院面向市场。相对于普通的新药研发，院内制剂具有一定优势在于已经进行了推广，从而有更好的临床基础。而涉及的领域也是糖尿病慢性病的管理。”

　　上述业内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道：“药企和院内制剂的合作其实是有利于双方发展的。药企获得更适宜的新药储备，医院能够带动科研活动，提升科研水平，实现双赢。”

　　药企除了对于明星产品有更多的兴趣，在对于新药储备和布局方面也会有所侧重。上述药业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药企对于院内制剂的研发在安全有效的前提上，更倾向于对市面上没有同质性的产品展开针对性的开发合作。”

　　此外，制剂涉及的病种是不是个大病种，患者群体的实际人数，药品的广泛适用性，科学先进性以及在特定领域突破性，都会成为药企试水院内制剂领域时，综合考虑的因素。提前布局优质院内制剂，选择生产经营比较好，治疗领域比较大的品类，布局新药研发储备工作。

　　而在“反向”探路院内制剂的道路上，药企同样面临着院内制剂区域性流通较差的挑战。现阶段的院内制剂流通仍以省级单位为限制。法规上来说以仍省级单位进行审批，以省级单位进行申报注册。“现行的征求意见稿已经提出了跨省进行院内制剂流通的可能，但是距离最终落地仍有一段时间，需要申报主体，目前没有成功的案例。只在一个省份进行院内制剂的推广其受众群体使用半径必然有限，不利于更大程度地市场化推广。”上述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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