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在气候变化报道中实现有效传播

    笔者在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大会之后，走访了国内主管气候变化的主要机构的官员，包括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环境保护部、全国人大环境与资源委员会，以及多次参与过气候变化谈判的智库专家等，试图探讨国内媒体在对于气候变化谈判的报道上有哪些经验值得总结、哪些教训值得反思，媒体应如何与政府及NGO合作，在今后的气候变化谈判中准确传递中方立场、客观报道国际形势，抢占舆论先机。

　　在访谈中，大部分中方被访人员（官员学者等）都提到国内媒体对气候变化应有全面、深入的了解，做出基于中方立场的判断，主动引导而不是被动地跟随西方媒体已经形成的态度观点进行报道。

　　部分官员认为，根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的报告，气候变化在科学上还存在一定的争议性，但作为政治议题，却已是百分之百的确凿，各国都必须加以应对。由此，部分官员认为，应对气候变化的本质是西方国家为制约中国发展而提出的。媒体在做相关报道时应该把握好这样的本质，不能站在西方国家的立场上进行报道。

　　例如，对于“低碳经济”概念提出的背景，部分国内媒体并没有清晰的了解。“低碳经济”的概念最早是由英国提出的。《斯特恩报告》的撰写，是尼古拉斯·斯特恩受英国政府和政界人士委托而对气候变化的经济影响做出的评估，是服务于政治的。该报告某种程度上夸大了全球变暖影响的经济代价，而世界上很多经济学家也都对该报告提出了质疑，因此国内媒体在做相关报道时应该认清这个报告的本质，而不是跟随西方媒体进一步夸大这种经济代价。

　　另外，国内媒体还应该对我国的基本国情有清醒的认识，不应在国内提倡不适合我国国情的举措。

　　例如，美国环境保护总署在2009 年通过立法，将6 种温室气体作为大气污染物加以控制。此后，国内一些媒体针对这一举措作出报道，并相应地提出中国是否也应该将温室气体作为大气污染物这一议题。然而，对于依然是发展中国家的中国来说，控制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等对人体有害的空气污染物已经压力很重；且中国目前虽然已成为全球温室气体的排放大国，但从历史来看，中国依然是温室气体排放的受害国。因此，在目前阶段将温室气体作为空气污染物加以控制是不现实、也与国情不相符合的。

　　受访的官员认为，在气候变化相关问题的报道上，媒体要在两个方面做好功课。首先要对气候变化的概念，在科学上有清晰准确的认识；另外，要从国际政治的层面对这个问题有深刻的了解，例如，要清醒地认识到一些国家将把碳排放作为贸易保护主义的借口，通过征收边境调节税等方式对中国的对外贸易加以控制。

　　对于外宣媒体来讲，在报道中清晰地分辨每一个话题背后是否有预设立场就更加重要。在气候变化谈判相关的报道中，西方媒体通常会忽视中国仍是发展中国家这一事实，把焦点集中在中国的能源消耗总量、碳排放总量上，以此要求中国承担减排义务。但是，如果外宣媒体只是一味地重复《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及《京都议定书》中“共同但有区别”的原则，也会使报道毫无新意，而不能有效地传播我国在应对气候变化过程中付出的努力。

　　一个比较有效的手段是，跟踪并分析国外关于气候变化报道的新闻，总结出一些关键词，这些也正是国际层面在气候变化上很关心的问题。从这些很热点的问题入手，结合中国自己相应的政策、行动来报道，把国内的做法用西方人能够认同的方式进行表述，才能够更有效地进行传播。

　　在此次调研中，部分受访官员还谈到，对国内媒体的新闻管制可适当放松，以免贻误传播的最佳时机，从而在国际社会舆论的较量中处于弱势地位。

　　例如，在哥本哈根大会结束之后， 英国《卫报》于2009 年12 月20 日刊登英国能源和气候变化部长爱德华·米利班德的文章，称中国“劫持”哥本哈根会议，阻挠重要的减排协议获得通过。而中国仅在事发后的12 月24日刊发了《温总理在哥本哈根的60 小时》一文，此时国际主流媒体关于中国在哥本哈根谈判中的“负面形象”已经形成。

　　几个月后，在2010 年两会的总理记者招待会中，温家宝总理再次向关注此问题的中外记者回忆了当时在哥本哈根的事情经过，这表明中国政府对“劫持”一说造成的影响十分重视。

　　在今后的气候变化谈判中，类似的情形将有可能再次发生。国内媒体应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例如，由那些长期关注气候变化议题的记者撰写社论进行抨击，发出中方的声音；或者，由参与谈判的人士站出来澄清真实情况，表达中国的诉求，而不是在事隔很久之后再进行回应。这两种方式，都要求对中国国内媒体的管制适当放松，以及参与谈判的政府官员的迅速回应。

　　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大会的经验显示，视频是直观反应中国国内应对气候变化努力的良好传播途径。部分受访官员表示，在之前的各种国际场合，一些政府部门通过视频向国际社会介绍中国在节能减排方面做的努力，如拆除小火电厂、小水泥生产线的场景等，都给与会的国外人员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对于外宣媒体来讲，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借鉴。中国地域广阔，发展不平衡，区域差异较大，而外国人对于中国的了解往往只局限于一些经济较为发达的大城市，而对其他地区的情况却知之甚少。然而，正是一些目前发展比较落后的老牌工业基地，为我国的节能减排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当地的居民也在这一过程中承受了不少经济转型带来的“阵痛”。如果能够通过视频将这些复杂的情况展示出来，将远比简单地罗列数字更直观、也更有说服力。同时，也能帮助西方国家更准确地了解中国现在所处的发展阶段，以避免提出一系列与我国国情不相符的减排要求。

　　（作者系《中国日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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