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产量”要“两手”同时发力

　　今年上半年就要过去了，但我国钢铁行业继续面临着市场需求减弱、钢材价格下降、原燃材料价格高企、经济效益不断下滑的严峻形势，在市场的“寒冬”艰难度日。业内人士甚至预计钢铁行业将迎来“六月飞雪”的“极端天气”。在经营效益下滑的情况下，粗钢产量依然出现大幅增加。面对产能过剩压力的加剧，钢协多次呼吁各会员单位今年要把“控产量”作为一项基本要求。但从当前情况看，国内钢企“越亏越产”的现象并不少见，这也令业内人士感到困惑与彷徨。

　　供需失衡 产品结构有待调整

　　钢铁产能扩张与需求低迷形成强烈反差，这也是近年来国内钢铁市场上的怪圈。从2002年的1.82亿吨到去年的6.83亿吨，10年时间，我国粗钢产量增长了275%。但现在，以前那种粗放式的发展模式显然已经难以为继。铁矿石价格高企，产品同质化严重，竞争力不强，行业产能严重过剩……这些问题都是钢企继续前进的绊脚石。受此影响，钢铁全行业已经陷入微利甚至亏损的境地。

　　与此同时，我国钢铁业正面临着国内多重因素的影响。在宏观形势方面，国际经济局势持续动荡，国内经济增速放缓;在原料方面，虽然铁矿石价格有所下跌，但其下跌速度要明显慢于钢价的持续下滑;下游需求方面也缺乏明显亮点，钢材需求增速减缓。就此来看，如果钢铁业产能得不到有效控制，行业供需失衡将更加严重，也将加大钢企生存压力。

　　当前钢铁产能过剩呈现三大特点：一是越大的企业亏损越严重。二是近年来发展势头一直很好、从未亏损过的大型民营钢铁企业也开始亏损。三是受投资支撑、以生产建筑钢材为主的企业，继板材企业之后进入亏损通道。

　　针对产能过剩问题，有关人士对国内建筑钢材产能产线情况做了一次全面调查，得出的数据是：2008年以来，国内新增建筑钢材生产线126条，新增产能9140万吨，占现有建筑钢材总产能的22.93%;目前在华东、华北区域集中了全国超6成的建筑钢材生产线和产能，其中，去年河北、江苏这两大产能最集中的省份，建筑钢材产能利用率均低于80%，内蒙古、重庆等产能较小的省份，其产能利用率却超出了100%，甚至高达130%。该调查样本涉及全国26个省、自治区、直辖市，204家钢厂530条建筑钢材生产线，共计3.9861亿吨设计产能。其中，螺纹钢生产线327条，设计产能26615万吨;线材、盘条生产线203条，设计产能13246万吨，囊括了国内大部分建筑钢材生产线和产能。另一组数字是国内具备高强以及抗震钢筋的钢厂，数量仅有40家，且这些钢厂主要集中在辽宁、河北、安徽、福建、江苏、江西和广东这7个省内。这些数据显示出，我国钢铁行业低层产品市场竞争激烈，整个产业的结构还有待调整。

　　“主旋律”中有不和谐音符渗入

　　实际上，抑制钢铁产能过剩一直是我国宏观调控的一项重要内容，但相关举措的实施效果始终有限。作为抑制钢铁产能过剩的重要手段，兼并重组是近两年中国钢铁业发展的“主旋律”。但伴随这个“主旋律”前进的，也有一些不和谐的音符———钢铁行业产能过剩与审批、金融、环保、质量、资源五大“门槛”形同虚设有直接关系。笔者认为，其背后的原因是钢铁业存在着一些现实矛盾。

　　联合重组企业是否越大越好?经过之前一系列的兼并重组，我国钢铁企业的集中度指标已经有所提高。“我们5%的企业生产了73.1%的钢，3.2%的企业生产了60%的钢，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这已经是集中度比较高的了。”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冶金业商会名誉会长赵喜子这样看待我国钢铁产业的集中度。各地方的“十二五”钢铁产业发展规划中，几乎每个产钢大省都有“加快钢铁企业联合重组，争取钢铁产量上规模、品种上档次”等类似的内容。但集中度的提高，市场控制力的增强，仍没有实现钢铁企业对上游的话语权的掌控，铁矿石成本依旧高企。有专家直言，“企业不是越大越好，总要有个边界。”“企业一大，生产效率、管控效应等方面的毛病都出来了。”

　　淘汰落后是否只看装备水平?“十一五”期间，我国钢铁工业共淘汰落后炼铁产能12272万吨，淘汰落后炼钢产能7224万吨，绝大部分落后装备被彻底拆除，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体制、机制，但仍有7500万吨落后炼铁产能和4000万吨落后炼钢产能尚未淘汰，因此，“十二五”时期要严格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将这些落后产能彻底淘汰。工信部日前表示，目前，以设备容积作为淘汰落后产能的标准主要是考虑到各地执行时比较容易判别，但也导致一些企业不断扩大炉容，使产量不降反升。因此，今后淘汰落后将主要依据能耗物耗和清洁生产标准，以免企业为躲避淘汰而不断对落后装备实施扩容改造，导致实质上的产能扩张等负面效果。工信部同时明确，要把淘汰落后作为发展钢铁工业的前提条件之一：将上大与压小相结合，淘汰落后与新上项目相结合;根据各地区淘汰落后产能情况，优先核准淘汰落后任务完成较好的地区和企业的技术改造项目。从生产造成的影响看，如果污染物排放、能耗、水耗等技术指标高于行业平均水平，则该生产能力就是落后产能。从今年初以来高耗能产业的高增长也可看出，淘汰了落后产能或者说抑制过剩产能的形势非常严峻。

　　以整合为由抱团规避政策风险?在国家严控钢铁产能的高压之下，近些年一些地方确实淘汰了不少落后产能，但也有众多钢铁厂因利益驱动顶风而上，一些钢铁企业通过“异地拆迁”改造旧炉的手段扩充产能，甚至还出现企业“假整合”、抱团规避政策的现象。

　　当前仅靠市场手段“控产量”难以奏效

　　笔者亲身经历了这样一件事：采访途经某县，看到县政府办公楼马路对面，一家正在生产的小钢厂冒出滚滚浓烟。笔者立即停车走进县政府了解情况。面对笔者的质询，县领导一再强调对这家已存在3年的小钢厂违法生产的事毫不知情，并当即叫来铲车，请笔者监督捣毁了小钢厂院子中的设备，全程不到一个半小时。谁知两个月后，这家小钢厂再次冒出浓烟。不过，已是大门紧锁，任凭怎样敲门就是无人回应;找县领导，刚才还说见到领导的那个人，又改口说领导出国了。后来有村民告诉笔者，县政府办公楼就是由几家小钢厂赞助盖的。对于这样的说法，笔者无法证实其真实性，但两个月前，该县领导亲口告诉过笔者：县里对企业实行“包税制”，即不管生产什么、产量多少，只要上交50万元的税就行。“县里从不干涉企业的自主权，这也是我县连年被评为利税先进县的基本保证!” 该县领导说这番话时，一脸的庄重。

　　“一个电话就能停产，一个电话又能让他们再活过来。”知情人这样描述。在陕西省会城市西安近郊的长安县，三五个人合开的小钢厂不计其数，有的甚至是当地老百姓融资 “入股”的，“也买不起好机器，有些甚至从其他倒闭的厂子买来二手货，修理修理照样用。风声紧了大家都歇着，一旦有了销路，大家很快又能重新上阵。”

　　一位钢铁分析师分析，尽管从政策面来看，通过市场的调节让中小钢厂完成兼并、重组更符合产业发展的客观规律，但之前这样的治理往往收效甚微。目前看来，政策最终的效果如何仍将取决于其执行程度与作用时间。淘汰落后不能不顾宏观经济面的发展状况，这是一个供需基本面的大背景。尽管目前国内钢铁行业的利润率低下，钢铁行业产能过剩，但是中国钢材消费还有10%以上的年增长率，市场需求是旺盛的。从市场基本规律来讲，如果市场竞争充分，很多企业会生存不下去自行关掉。但是现在国内很多中小钢厂利润还很丰厚。也就是说，现在的竞争还不够残酷，要靠市场的“无形之手”，利用价格等手段，让那些落后产能在市场竞争中自然淘汰，这也意味着钢铁行业要经历更残酷的洗牌阶段。

　　但考虑到日益严峻的节能减排压力和钢铁行业亟待增强的全球竞争力，仅靠市场的“无形之手”来淘汰落后产能，不会达到理想的效果。一方面，节能减排、环境保护，属于企业的外部效应，往往与企业追求的利益最大化无关;另一方面，目前大量存在的落后产能，恰恰是当地在政府眼中的“利税大户”、“安排就业的主力”，会继续得到一些地方政府的纵容和保护。要改变这种状况，还需要政府的“有形之手”同时发力。

　　工信部有关人士指出，从目前情况看，钢铁、水泥等行业完成全年淘汰落后产能以及抑制过剩产能目标任务的形势严峻。针对今年这一严峻形势，有关部门将通过强化政策约束机制和完善政策激励机制两方面加以推动。为此，国家发展改革委、工信部等部委将完善部际协调机制，采取“组合政策”加快其进度。

　　一是继续深化资源性产品价格改革，理顺煤、电、油、气、水、矿等资源产品价格关系，完善电力峰谷分时电价，按程序加大差别电价、惩罚性电价实施力度。二是有关部门已经研究建立能源消费总量控制制度，以形成能源消费总量倒逼机制，抑制高耗能行业过快增长。下一步将加快研究建立能源消费总量控制目标分解落实到地方政府的机制，实行目标责任制管理;建立能源消费总量预测预警机制，对能源消费增长过快的地区及时实行预警调控。三是将淘汰落后产能任务完成情况和措施落实情况纳入政府绩效管理和国有企业业绩管理，实行问责制。四是要求各地方新上项目和淘汰项目的产能要严格挂钩，在产能总量等量置换的基础上，推行减量置换，确保新上项目产能小于或等于淘汰项目产能。

　　尽管钢铁业兼并重组以及抑制过剩产能还面临着来自管辖、税收、人员安置等多方面问题，但当前的行业形势已令钢企整合迫在眉睫，需有关方面拿出智慧与勇气来，行业困难时期正是加大整合力度、抑制过剩产能阻力较小的时期。特别要注意的是，在“控产量”的同时，还要兼顾产品的结构调整和产业链延长，这也是钢企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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