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不希望作家毕飞宇到大学做教授

生活重量 单士兵专栏

作家毕飞宇到南京大学当教授去了，这是前几天发生的事。他不是去做那种虚的“客座教授”，是动“真格”的，把人事关系调到了南大，正儿八经地做教授了。

这个事，原本算不上什么新闻了。毕竟，之前，已有太多作家趟进大学这条河了，比如，马原、梁晓声、阎连科、王安忆、阿来、莫言等等。这种现象，很有点像“学而优则仕”，换个说法，就叫“写而优则教”。

当然，在中国，大学的玩法，叫行政化。这也决定着，从“教”到“仕”，有时也实在谈不上有多大距离。有些作家，也就是希望通过手上那支笔，来给自己换个“体制内”的身份罢了。

这些话，放在毕飞宇当教授这个事情由头之下，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刻薄了。这个作家的实力与实绩，独立与自由，曾经带给我太多的感佩。如果按照名利与体制之类思维框架，去看待他现在的人生选择，那显然就是大不敬了。

我相信，毕飞宇这次的职业转身，一定是他独立的理性的文化选择，是一次有价值的人生追求。但我还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前，我也写过文章，表达过对作家做教授的看法。无非是觉得，这二者的身份转换，会形成价值分裂。作家的自由与独立，到行政化衙门化的大学里，太容易水土不服了。从现实情况来看，很多原本优秀的作家，就是在这种价值“互博”，最后失去了原来批评的锐气与介入现实的勇气。我没能看到他们培养出多少作家，反而看到他们自己慢慢沉寂下来了。

也就是说，作家做教授，可能容易让他们慢慢失去写作的动力与能力。当然，如果换成一般作家去做大学教授，我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担忧。可是，他是毕飞宇呀。甚至，如果毕飞宇是去做个“客座”，我也觉得没啥，反正“玩票”呗，主业还在写作嘛。可是，他是正式的呀，是专职的呀。像毕飞宇这样的人，不是去玩虚的，看到那架式，在大学又教课，又成立工作室，肯定是要把做教授当成是理想职业来做了。难道，从此毕飞宇攀越的高峰不再是写作，而是教学了？这太让人失落了。

这里得强调一下，我绝对没有轻贱大学教授的价值。我只是想说，这个职业是值得向往的，是有公共价值的，但大学衙门对很多有独立精神的人来说，还是难以逾越的坎。作家当教授，很可能是写作与教学的双输。

这种双输，如果发生在毕飞宇身上，就太令人伤感了。中国只有一个毕飞宇。他的成就，不是获得过所谓的茅盾文学奖以及英仕曼亚洲文学奖就能衡量的，甚至，在我内心，没有拿诺贝尔文学奖的毕飞宇，比莫言更能打动我的内心。他们文学作品或许不好比较，但是，有心的朋友若去查查这两个人近来关于公共问题的立场表达，就一定会有强烈的感觉，毕飞宇更加直接清晰，更加符合公共价值理念。也正因如此，我一直期待，毕飞宇能够在文学创作上，再完成一次更大的转身，站在一个更加自由的高处。

一个靠文字可以撑得起思想、靠思想可以撑得起价值、靠言行可以撑得起尊严的作家，不断去挑战创作的难度与高度，不断去提升介入现实的热情与能力，在我看来，真的比趟进了高校这条河更有意义。我真的害怕毕飞宇以后脚上会沾上泥污，头顶没有了一片干净与安静的空气，再也不能去写下那些可以敲击人心的文字，再去表达那些可以给人希望与信念的话语了。

真的，我不想有一天，看到这样的毕飞宇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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