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自然环境不一样,文艺也就不一样。这就是文化的地区差异。任何一个民族,不吸收其他地区的优秀文化就要挨打。
胡兆量
文化产业与文化交流有哪些特点?我想通过具体的案例来进行探讨。
文化是高价值产业
2006年英国《商报》报道“1.2亿学拉丁舞生纠纷追回学费6270万”。这一事件中,一位年约60岁的女学生不惜花1.2亿港元聘27岁的国际拉丁舞王亲授拉丁舞,但是后来师徒反目,女学生向舞王追回预缴的6200万元学费。2006年港币比人民币还值钱,为什么学拉丁舞需要如此天价?因为拉丁舞属于文化产业,而文化产业是绝对的高附加值资产,而且拉丁舞还是低碳产业,没有污染、没有消耗,是可持续发展的产业,这也正是文化产业的特点之一。
施炎平先生在他的《从文化资源到文化资本》一文中提到一个例子:有一个中国专家考察团在访问美国波音公司时,发现一架售价1亿美元的大型波音客机,实际价格却只有2000万美元。据美方解释,其余8000万美元则是依据知识产权、品牌专利等文化资源所定的。这就意味着物质也有文化价值。普通的衣服几十块,高档的衣服几十万,不是材料的问题,而是物质所包含的文化,在许多产品里面,文化的比重远远超过物质的比重。
文化资源的价值具有滞后性
著名画家梵高在世的时候只卖出过一幅画,而且是他的兄弟和朋友为帮助他而买下的。无人赏识的梵高30多岁就自杀了。1990年5月,在梵高逝世100年后,他的作品《加歇医生像》在纽约克里斯蒂拍卖行拍出最高价7500万美元,在当时创下了天价。为什么文化的价值在100年后才能被人们认可?因为文化资源价值有滞后性,很难一下子看清楚,这在文化界非常普遍。
有位漫画家画过一幅主题为“死活相背律”的漫画:活鱼标价30元,死鱼标价3元;名人作品标价2元,名人遗作标价2万元。这幅简单的漫画说明了文化产品和物质产品的区别。画家在世的时候会不断创造新作品,但是画家离世之后就不会再有新画作出现,这是梵高的《加歇医生像》在100年后才卖出天价的原因之一,也是文化资源价值滞后性的原因之一。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在物质产品方面很容易获得满足,但是文化产品不易获得满足。人在物质要求满足之后就会追求精神享受,所以社会越发达,文化产品的价值就越大。例如在2000~2010年中国经济指标年平均增速百分比图中,价格增长最快的是古董。只有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人们对文化产品才会有一个较高的定位。
文化资源的价值具有潜在性
朱光潜在他的著作《谈美》中写道:“许多轰轰烈烈的英雄和美人过去了;许多轰轰烈烈的成功和失败过去了。只有艺术作品是真正不朽的”。 也就是说文化资源价值具有潜在性,它的价值很难用尺度来衡量,不是一般商品能够比较的,这就是软实力。约瑟夫·奈曾说“软实力就是通过吸引而非强制或者利诱的方式改变他者的行为,从而实现自身目标的能力”。
龙应台说,“人本是散落的珍珠,随地乱滚。文化就是那极柔弱又强韧的细线,将珠子串起来成为社会。”北大中文系教授严家炎对文化的定义是,“犹如空气中的氧气,自然界的春雨,不可或缺却视之无形,飘飘洒洒,润物无声。”所以文化资源价值是无法用尺度衡量的。
文化交流,还是文化侵略?
2011年5月赵半狄、孙立军、孔庆东发表公开信“六一去看大自然,不看《功夫熊猫2》”,并在北京电影学院第十届动漫节颁奖礼上宣读,利用传媒向全世界宣布。同时孔庆东在美国之音网站上发表观点:“好莱坞把中国的符号拿去了,还用你的符号继续征服你。好莱坞不仅在赚你的钱,还要洗你的脑,还要征服你的心”。这件事在全国引起巨大的争论。
这场争论的核心无非是围绕着文化交流与文化侵略展开。什么是文化交流?什么是文化侵略?日军侵华时在东三省逼着小孩学日语,不学就拖出去枪毙,这叫文化侵略;现在小孩子追着看机器猫,因为日本动画片好玩,这叫文化交流。这场争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束,因为有人认为《功夫熊猫》是文化侵略。
退一万步讲,即使美国企图借助好莱坞输出其价值观,我们该怎么办?是烧毁《功夫熊猫》DVD,还是用更精彩的电影把观众抢回来?文化是自由流动的。即使政府进行限制,如果真的有吸引力,人们也还是会选择去看,比如邓丽君的歌刚开始被称为靡靡之音,政府不允许听,但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去听,因为它确实好听。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好的东西来竞争。六小龄童在这场争论里面也曾经感慨,“中国有功夫、有熊猫,为何没有《功夫熊猫》?”显然这是我们自身的原因,有好的东西自己不用怪不得别人。
总之,文化交流是社会进步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文化存在着地区差异,“杏花春雨江南,南曲如抽丝;古道西风冀北,北曲如抡枪。”由于自然环境不一样,文艺也就不一样。这就是文化的地区差异。任何一个民族,不吸收其他地区的优秀文化就要挨打。
但吸收其他地区的优秀文化不等于简单地复制,否则会适得其反。例如北上广深四城原名复制国外房地产项目24个,《纽约时报》、《卫报》等报道:“中国克隆世界著名文化遗产”,奥地利议员抗议“抄袭”。
文化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所在,在文化交流中,优秀的文化我们要吸收,文化的吸收不是“克隆”,而是有所选择、有所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