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产业高等教育未成体系 海归或弥补“人才荒”

 　　北京4月13日讯 (记者邵希炜)2015年，学成归国人员达40.91万人，其中7.81%的留学回国人员所期望的就业行业为文化、体育和娱乐业。这是教育部3月25日发布的2015年度《中国留学回国就业蓝皮书》中的数据。众所周知，人才是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而文化相关领域“人才荒”的新闻却屡见报端。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认为，我国本国的文化产业教育存在一定的弊端，需要逐步转变学位教育的培养模式，增加学生的社会实践能力，让他们能够将理论与市场结合，做到“接地气”。另一方面，希望受过高等教育的归国留学人员能够克服“水土不服”的困难，将自身优势与中国国情相结合，并成为我国文化产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

　　文化产业相关专业遍地开花 但学科专业设置优化不够

　　自2011年《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 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提出，“要加快发展文化产业，推动文化产业成为国民经济支柱性产业”以来，我国文化产业已经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从《2015文化及相关产业统计概览》中得知，经初步统计，2014年我国规模以上文化及相关产业法人单位数达到45718个，从业人员达到7548815人。大量人才的涌入无疑是推动我国文化产业大发展的重要力量。

　　近年来，我国培养了大批文化产业相关人才。据中国文化产业年鉴统计，截至2012年初，全国已有97所高校开设了文化产业管理本科专业;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教育部学位管理与研究生教育司副司长黄宝印在2014年接受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采访时曾表示，目前专业学位教育中有40多种与文化产业有关;这几年来，各大高校与文化产业有关的专业还在日益增多。

　　虽然专业数量在不断增加，但问题也存在。据《中国高等教育质量报告》，我国高等教育质量短板和软肋比较突出，这体现在“四不够、一不高”，即学科专业设置优化不够、创新人才培养力度不够、高水平教师和创新团队不够、质量意识和质量文化不够、就业与所学专业相关性不高。这些短板和软肋在文化产业相关专业里也有所体现：

　　据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调查，我国开设的文化产业相关专业所隶属的学院五花八门：文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媒体管理学院、艺术学院等等。在学位评定上，文化产业管理及其相关专业所授的学位也是大相径庭，文学、管理学、艺术学等学位均可与之对应。

　　对于这个问题，首都师范大学文化产业专业应届研究毕业生小李深有体会。小李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她本科就读于山东师范大学，在这里，文化产业管理专业隶属于公共事业管理方向;而在首都师范大学，文化产业专业又成为了文学院下属的二级学科。小李说：“我感觉很尴尬。文化产业专业涉及的领域包括文学、经济和管理，学的东西很多很广却形不成体系。”

　　此外，小李还面临着就业的困扰。她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她希望能留在北京，因此公务员、事业单位是她首选的就业目标。但她发现，虽然国家提出大力发展文化产业，但这一学科似乎还未真正的得到国家的重视：“文化产业专业的学生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北京公务员考试时，专业就会受限，资格审查时对方会告诉你，你(文化产业专业)不属于中国语言文学，因为按照国家教育部划分的专业类别来看，在研究生教育层次上，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下并没有文化产业这个专业，这就是文化产业高等教育面临的尴尬局面的其中一个方面，我们似乎并没有受到重视，甚至没有被大众承认。”

　　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特邀专家、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副院长陈少峰教授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个问题其实并非无解。“这是学科设置方面存在的问题。现在，文化产业还只是一个学科，而非一个专业，因此，作为一个学科的文化产业必须挂靠在一个专业下。如果将文化产业设置成为一个应用学科，让学校独立设置一个文化产业学院，让学校来组织跨学科的教学，那么这个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陈少峰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文化产业”不仅在教育领域面临着这个问题， 在其他领域也有类似的问题：“比如说我要注册一个互联网文化产业公司，但是在工商注册的行业门类中也没有相关的类别，这体现出很多门类的设置都滞后于跨学科专业的发展。”

　　其实，国家已经发现了相关的问题。2014年，时任文化部部长助理、党组成员的刘玉珠曾对文化产业专业学位教育的发展提出了三个建议：首先要先解决市场认识问题;其次是制度设计，根据市场需要和行业发展来调整和设置文化产业人才的学位教育，和市场高度吻合;最后是课程和实践的问题，文化产业需要综合性的跨学科的制度设计。

　　黄宝印也指出，要逐步转变专业学位教育的培养模式，根据专业学位教学特点，鼓励行业企业指导教学过程、参与教学评估、设立见习岗位、提供实习条件，努力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把校企行业联合培养专业学位人才当作一种重要的社会责任。

　　教育部文件截图

　　关于专业设置问题，文化产业类高职教育已经率先开启改革。

　　据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了解，高等专科学校和高等职业学校是我国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类学校体现了高等教育在学校、专业设置上最为灵活的部分，主要是为了满足当地经济建设及社会发展的需要。

　　2015年11月，教育部关于印发《普通高等学校高等职业教育(专科)专业设置管理办法》和《普通高等学校高等职业教育(专科)专业目录(2015年)》的通知(教职成[2015]10号)正式下发。《普通高等学校高等职业教育(专科)专业设置管理办法》及《普通高等学校高等职业教育(专科)专业目录(2015年)》(以下简称《目录》)同时印发。这可以看做是我国转变学位教育的一个尝试。

　　新《目录》与现行《目录》相比，体系结构、专业划分、专业设置等方面都有了较大的变化。教育部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司负责人表示，《目录》更加适应现代服务业及新业态、新商业模式发展需要。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发现，《目录》新设置“民族文化”、“文化服务”等专业类，设置了“民族传统技艺”、“文化创意与策划”等专业。

　　记者认为，《普通高等学校高等职业教育(专科)专业设置管理办法》及《普通高等学校高等职业教育(专科)专业目录(2015年)》，是文化创意产业人才培养领域的顶层设计，或将有力的推动“十三五”时期我国文化创意产业的发展。

　　文化产业教学需要理论+实践 校企联合培养人才能否解决问题

　　2015年，小李曾在一家媒体实习，工作内容是文化产业相关领域的报道。她原本以为科班出身的她会在工作中如鱼得水，但实际情况却不然：“我认为学校讲的内容很多都是照搬课本，而写成书的东西很多是滞后于时代的。理论上看这无可厚非，但既然是新兴的专业，就应该紧跟潮流，否则创新从何谈起呢?”她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通过在这家媒体的实习工作，她了解到了很多国家关于文化产业的最新政策，而这些最新的政策却并未在她的课堂中出现过。通过这段实习，她感觉到理论和实际能够结合在一起了，文化产业不再是一堆写在课本上的概念。

　　河北邯郸学院本科学生小渲也感受到同样的问题。他告诉记者，邯郸学院的文化产业管理专业隶属于经济管理学院，但“前年差点取消，(因为)没有专业老师，全都是从历史系挖过来的。”他认为，授课老师并没有任何实际经验，上课也就是念念课本，“听一年课还不如旅行几次的收获多。”

　　所学内容“不接地气”，过于偏向理论知识而缺乏实践性，是多位文化产业相关专业学生普遍反应的问题。近年来，“校企联合办学”的模式逐渐火了起来。

　　校企合作，顾名思义，是学校与企业建立的一种合作模式。很多学校采取与企业合作的方式，有针对性的为企业培养人才，注重人才的实用性与实效性，努力形成“双赢”的模式。

　　对于这种模式，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特邀专家、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副院长陈少峰教授表示，这种定向的人才培养更适合于技术类、技能类的文化产业人才培养，例如动漫专业人才、游戏专业人才等等。

　　陈少峰教授向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简单介绍了他对于文化产业专业本科生的教育理念：首先，他建议学校要有针对性的进行专业设置，让专业设置具体化。“学生大一、大二学习基础领域，大三开始进入专业领域。比如学生希望毕业从事电影行业相关的工作，那么大三可以学习院线管理、制片管理等相关专业，以培养自己的基本工作能力。在这个基础上，学校可以和某些用人单位结合，一边教学一边实习，这样学生的能力也可以获得快速提升。”第二，陈少峰教授认为学习文化产业专业的学生最好可以读研，并在读研期间提升自己的经营、管理能力。“因为文化产业毕竟是一个企业经营的行为，需要从业者有经营管理能力。”他希望“文化产业管理硕士”这个门类可以大规模的扩招，来满足国家发展文化产业的需求。

　　已从某大学动漫专业任教多年的史老师则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他并不认可“校企联合办学”的这种模式。他说：“校企联合培养看起来很美好、很实用、很为学生考虑，但我觉得是其有一定的弊端。一方面，暴露了部分学校其实不具备办学能力，尤其不具备师资水平，所以只好借企业的人员来对学生进行培训。另一方面，出现这样的方式，也是由于部分学校为了追求就业率、企业追求廉价劳动力与各种扶持政策，两方面一拍即合，却对学生不一定有利。”

　　史老师认为，短期内“校企联合办学”的培养方式的确可以提高学生的动手操作能力和就业率，但是对于学生和产业的长远犯罪并不一定有利。“动画是一个综合性较强的专业，需要掌握多方面的知识，学生才有可能较为完整的了解这门学科，需要在基础学习、练习上花费大量时间。国内本科一般第一年大部分都是基础课，第二年、第三年是专业课，第四年毕业设计加实习。扣去不实用的文化课学习，和学校的各种活动，学生真正放在专业学习上的时间少之又少。如果再过早的进行校企联合，学生的专业基础太弱，会过早限制他们的发展，而只能适应某个企业某个工种的要求。”另外，史老师还认为，“校企联合办学”模式培养的学生，过于重视操作，而忽视了理论学习和创意的培养，学生最后都沦为了“技工”，职业的后期发展乏力。

　　史老师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他认为在理想状态下，高校的创意和科研应该可以引领行业的发展，提高行业的发展水平;但目前中国大部分动画公司的制作和创意还处于较低水平。在校企联合培养的过程中，学校为了提高自己的升学率，往往以较低姿态与企业合作，教学内容则以合作企业的工作流程为最高标准，这样也大大限制了学生的学习高度。

　　“总之，‘校企联合办学’的培养模式缩短了学生的学习时间、限制了学生的专业发展、降低了高校的教育和科研水平，长远来看并不利于学生个人和行业整体的发展和提高。”史老师告诉记者。

　　留学归国人员热衷文化领域就业 需克服“水土不服”

　　据《中国留学回国就业蓝皮书2015》(以下简称《蓝皮书》)，2015年学成归国人员达40.91万人，其中95%为23至33岁之间，80.7%的留学回国就业人员拥有硕士研究生学历，博士研究生占约10%。此外，《蓝皮书》还指出，留学回国人员最受欢迎的行业为金融业(39.01%)，其次为教育(9.88%)、文化、体育和娱乐业(7.81%)，该结果与留学回国人员的学科结构分布分析结果一致，与2013年期望行业的分布也基本一致。

　　根据期望就业行业中的学科背景构成中，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发现，期望从事“文化、体育和娱乐业”的留学回国人员中，学科背景前四位的分别是艺术学、文学、管理学和经济学，在性别中以女性为主。

　　小李在看完这组数据后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她很有感触。在研究生就读期间，她曾赴台湾高校交流学习了半年。对于这段学习经历，她最大的感触就是“开放”：“台湾的学习氛围是很开放的，老师喜欢大家在课堂上有什么就说什么，哪怕这个想法很可笑，逗大家一乐，老师也特别愿意倾听，特别希望你能分享。所以在课堂上没有对与错、好与坏，只有选择参与或选择沉默，但这种开放的没有压力的环境，好多学生都不会顾虑被笑话，都会渐渐融入到讨论中去。”此外，她认为台湾对研究生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无论是升学还是毕业，要求都不低于大陆，特别重视研究生的实践能力，理论和实践穿插进行。她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在台南国立成功大学，文化遗产专业方向的教授还与台南古都保存与再生基金会合作，带领学生参与基金会的运作过程，比如出版期刊、利用回收的废布料等多种材质设计创意产品。他们针对古都建设出版的期刊《老屋欣力》也在小范围内发行，学生们与从业人员一起参与整个流程，在一定程度上能加快在校学生的成长，拓宽视野。她非常喜欢这种实践式的教育过程。

　　史老师则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大批中国学生赴外留学一方面说明了国人对国内教育水平的清醒认识，从而没有选择在国内读书;另一方面也说明我国的教育越来越国际化，不同教育背景的毕业生同时出现，有利于社会各方面的进步。而归国留学人员中硕士研究生比例高，一定程度也说明我国的研究生考试、录取制度存在的问题。他说，国内读研，有时候“拼”的是英语、政治，而不是专业能力，这导致一部分学生选择了去国外学习。史老师曾在英国动漫相关专业深造，他个人感觉国外的教育比国内先进的多，也许国内在硬件水平、部分高水平学校在师资力量上与国外接近，甚至超过国外的学校，但在教学、研究，甚至在基本的做事理念上仍存在很大差距。“‘海归’与国内的毕业生相比，语言是很大的优势，具备更加国际化的视野和交流、学习能力，可以带来更为先进的理念和做事方法。这是他们就业的优势。”

　　美国华文文艺界协会会长、中国侨联文学艺术家协会海外顾问吕红则告诉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记者，《蓝皮书》反映了一个好的趋势：“这一方面说明，国内对待海外的人才并不像早年那样，仅仅注重理工科方面，现在也开始注重文科艺术类的人才。”她认为，这些海外留学归来的文科生，在思维方式、艺术观念等领域都与没有海外求学或工作经历的国内人才有差异，并表现在很多方面。“举个最突出的例子吧，严歌苓如果不是在西方受到专业学习和熏陶，相信她的创作手法及艺术表现形式不是今天的样子，也不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还有不少创作者在通过不同艺术形式展示他们的才华，不同的土壤自会开不同色彩的花果吧?”

　　吕红同时表示，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海归人才在归国后也会感觉到某些方面的不适应：“我认识有些留学生，他们学成后回国待了一段时间后，因为受不了某种思维框框或者局限，再次出国寻求机会。”她建议这些“海归”人才能够学会变通。

　　中国经济网文化产业频道特邀专家、北京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副院长陈少峰教授也持有类似的观点。他告诉记者，他认为归国留学人才回国就业或者创业优势和劣势都有：“优势就是他们视野比较宽，职业素养比较好，因为很多留学生在国外都是一边读书一边实习，而且国外的文化产业发展模式比较完善，学生学到的东西比较符合文化产业的市场化运作，因此他们的职业化素质比较好;但是劣势也是有的，例如对国内的市场和运作模式不熟悉，有点‘水土不服’，需要适应一段时间。”陈少峰教授告诉记者，国内的工作存在很多人事方面比较复杂的因素，但如果这些归国人员适应了国内的环境，他们的发展空间还是很大的。他希望这些归国留学人员能够沉下心来，多研究一些国情、政策和企业文化的特点，将自己的特色和国情相融合，获得成功的几率会更高一点。“总之，这些归国留学人才能够注入到我国文化产业发展力量当中，应该是积极正面的。”陈少峰最后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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