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归来说双轨制经济

　　前段时间，在长春的吉林大学经济学院向研究生讲授了六次关于区域经济学的课。其中有一次讲到中国城市和区域经济中的双轨制问题。所谓双轨制经济一词，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流行于中国的经济学界和日常生活中。因为那时计划经济体制和市场经济体制并存，引发了所谓“官倒” “下海”等社会现象，吸引了整个社会的关注。

　　然而，在二十一世纪一十年代的现在，中国已经放弃了计划经济的制度，建立了市场经济的体制，双轨制经济一词还有多少现实意义呢?带着这个疑问，在长春逗留期间，我注意观察了现实经济生活中的各种现象，仍然看到听到和体验到了许多双轨制经济的表现和痕迹。

　　比如，在长春市的中心部分以及郊外地区，人们可以看到许多雄伟高大的政府部门和国有企业总部的建筑物。其中包括省市政府的办公大楼、法院和检察院的大厦、国有银行以及国立大学的巨大建筑。有些建筑物建在市中心以外的地方，显然不符合城市经济学里揭示的布局原理。由此可见，政府和国有企事业部门在区域经济中仍然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它们的一些经济决策并没有受到市场经济规律的严格制约。也就是说，计划经济的特点依然残留在中国现有的市场经济之中。

　　又如，在长春逗留期间，得到了一个与医科大学高年级学生交谈的机会。据他们说，现在医科毕业生的工作很难找。大城市里的医院的岗位都已爆满，没有内部关系很难找到工作。医科专业的地位不高，报考医科的高中毕业生也不多。这种现象在西方主要市场经济国家中非常少见。像美国和日本，医生的收入很高，社会地位也不低。医科属于最人气和竞争激烈的专业之一。医科大学的毕业生是各大医院争先恐后录取的人才。为什么中国的情况如此不一样?

　　经过一些议论，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即中国的医疗卫生领域的相当一部分还属于计划经济的体制。绝大多数的医院都是国有单位，经营管理效率低下。医生的录用没有充分市场经济化，任人唯亲的现象依然严重。另一方面，民营医院及私人诊所没有得到政府的积极扶持，发展大大受到了限制，致使医科毕业生只能选择公立的医院。现在，中国的制造业和零售业都已进入了市场经济的时代，医疗卫生等关系到人民健康福利的领域仍然有很多计划经济的成分。因此，双轨制经济依然存在。

　　除了上述看到和听到的现象外，这里还想说一个自己亲身体验到的双轨制经济的感觉。在离开长春搭乘飞机那天，经过海关时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拦下了一个行李，说要检查其中的一个东西。检查的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但该人员仍想自我辩护，曰“以后这样的东西要拿出来看看!”这显然是个“土政策”，因为在其他城市的机场从来没有碰到过。

　　更为奇妙的是，过了海关后，就在托运行李拿登机牌时，突然看到刚才的那位海关人员插队进来，卖力地帮一个显然是其亲戚朋友的人将行李搬上行李秤，并嘱托了办票人员一番。见此情形，我立刻就想起了八九十年代经常看到的现象。即机场或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对一般顾客冷若冰霜甚至故意刁难，而对自己的亲戚朋友则大开后门热情异常。这种现象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典型产物，没有想到现在在某些地方依然能够看到，无疑是双轨制经济的一个表现!

　　最后，再说几句双轨制经济的功罪。有些经济学家认为，双轨制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中的一个过程，是渐进型改革开放的一种方式，因而是有利于经济体制的平稳转型的。但是，其他一些经济学家主张，双轨制的存在容易造成经济差距的扩大，带来道德水平的下降、从而引起整个社会的不安定。不管怎么说，中国依然存在着计划经济体制和意识的残余，进一步深化和推进改革开放和健全市场经济体制仍然是紧迫和长期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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