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农业厅还被挪建楼款 钱来源引关注

　　主持人(李小萌)：

　　欢迎来到《新闻1+1》。

　　平常当食品安全出现问题的时候，会有人说我们的资源欠缺，在人员设备上有缺口，而当一笔多达一点几个亿的专项资金来到了河南省农业厅的时候，我们却看到主管农产品安全，同时也是主管这笔专项资金的单位却率先打起了这笔钱的主意。

　　(播放短片)

　　解说：

　　这是河南省农业厅新建的一座办公大楼，近日，它颇为高调地出现在媒体视野里。

　　在河南省审计厅公布的一份审计报告中，一笔计划总投资1.21亿元的农产品质检体系建设项目被查出了多项资金挪用问题，其中就包括项目的主管单位河南省农业厅，它们从这笔专项资金中挪用了446.4万元，用于建设这所新的办公楼。而距离不远处的老楼则正在被改建为一座商务酒店。

　　3.7%，这是盖大楼的钱除以1.2亿得到的大致结果。而根据新华社报道，这笔专项资金在实际运作中还发挥了如下作用，比如尉氏县农业局用其中的19.62万元为自己买了一台越野车，息县农产品质监站则拿出其中部分资金，用于发放项目仪器设备验收人员的补助。

　　这份由河南省审计厅所公布的报告还显示，与高校的专项资金被挪用相比，事关农产品安全的质检体系建设本身大部分项目运行效果却较差。在被调查的12个项目中，9个已经完工的项目除了济源市农产品质检站外，其它8个质检站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农产品残留农药速检，而动辄几十万、上百万采购来的主要设备却至今未曾启用。这些设备不仅可以监测农药残留，甚至还可以监测重金属超标。

　　此外，因为专项建设资金被挪用，作为省一级的河南省农产品质量安全监督检验中心也始终无法投入使用，该项目实际完成投资123.6万元，仅完成了总投资的6.35%。

　　李钧德(新华社记者)：

　　有一笔资金应该是实验室扩建项目的资金，有446万块钱，这个资金后来挪用到农业厅，新建了一个办公楼。

　　记者：

　　那个实验室的现状是什么样子？

　　李钧德：

　　那个实验室目前还没有建起来。

　　解说：

　　国家投入巨额资金用于农产品安全体系建设，但是河南省审计厅的调查却显示，这些宝贵的资金并没有发挥应该发挥的作用。

　　河南省农业厅工作人员：

　　这座大楼建了有一年多时间了，新盖的这个楼是我们办公需要，政府支持的。

　　解说：

　　据了解，目前河南省农业厅已将挪用的446.4万元资金足额筹措到位，并归还原资金使用渠道。而河南尉氏县质检站购买的轿车已交该县国资委按照法定程序予以拍卖。河南息县质检站挤占挪用的项目资金也全部被收回。

　　李钧德：

　　这种项目资金咱们国家有一个基本的叫专款专用，买萝卜的钱不能去买白菜，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原则，资金到了以后，农业部门具体使用，然后财政部门牵扯到财政资金，肯定是财政部门也要有监管的责任。

　　主持人：

　　以前也发生过专项资金被挪用的情况，而这一次主管这笔专项资金的单位自己却动用了至少400多万块钱，岩松，怎么看？

　　白岩松(评论员)：

　　首先是感谢，这话从何来看。首先要感谢审计部门“咬”出了这笔钱，为什么用“咬”这个词呢？因为我们以前的审计长李金华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说审计就应该是国家的“看门狗”，这个“看门狗”的意思就是把这个咬出来了，让我们的担心也能够化解一些，还是有盯着这件事的。但接下来痛苦的是，好钢应该用在到刀刃上，尤其在食品安全已经引起了全社会上上下下高度关注情况下的时候，这种检测的资金是多么好的一笔钢，一共到了河南这1.2亿里头，国家中央预算内投资是多少呢？8000多万，不容易，因为在1.2亿里头，中央能够一下子投进去8000多万，可见对这件事情的重视，但是却被人挪走了。记者说的那个买萝卜的钱用作买白菜倒好了，这是买萝卜的钱用作买汽车了，盖其它的楼了。所以会让你的这种担心加大。

　　主持人：

　　另外主管钱的人自己，可不可以用监守自盗来说？

　　白岩松：

　　我们看一个评论很有意思，这个评论是中国新闻网上说的，因为既有省农业厅挪用去盖楼，也有底下去买车。

　　主持人：

　　是。

　　白岩松：

　　前面不说了，最后尉氏县农业局挪用相关项目专项资金19.62万元，购买越野轿车等等，其它的县也有违反管理，拿出部分资金用于发放项目仪器设备验收人员的补助，直接给人发钱了。最后这句话很有意思，我不知道这是否与河南省农业厅挪用资金建办公大楼释放出的信号有直接关系，这句话有点绕，直接的意思就是上行下效，是因为作为省厅就挪钱去盖楼，那人家干嘛不能挪钱去买车，直接去发补助呢，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种上行下效。而且细节里还会有担心，虽然说事情发生了之后，被曝光出来了之后，国资委迅速把车拍卖了，但是车行里历来有个规矩，你只要买完之后再倒手就算旧车了，因此它卖不出原来的价钱了。那这里的亏空又怎么办呢？

　　主持人：

　　是。现在很快河南省农业厅做出了相关的回应，特别还说到了400多万已经回补到位，一个政府部门是不能创收的，这一笔钱怎么来的，回补到位能不能说一比一地补回去了？

　　白岩松：

　　这个我们需要进一步的信息。我觉得当这个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的时候，我们就需要知道到底这个钱又是挪用了什么，有没有挪用的这种嫌疑，我觉得人们有理由这样怀疑。另外，这个车到底拍卖了多少钱，当然说补助的那个钱都已经收回来了，将来要专款专用等等。

　　另外还有一点，你刚才说了一个“快”，这个“快”字现在经常让我们感到担心，为什么呢？这个“快”不是自己原本就处理解决的“快”，而是审计部门早已经查出来了，但是一直相关的部门就躲、藏着，争取能混过去就混过去，能躲过去就躲过去。结果8月20号审计报告一公布，又隔离了几天媒体把它报出来了，这时候他快了，一看媒体报了，迅速地开始处理结果等等。那么这又是做给谁看呢？这还是那句老话，这不又是一种媒治吗，这种媒治就是媒体治理，它可能比人治稍好一点，但是它是另一种人治，离法治还有很远的距离。为什么都要媒体报完之后才迅速地处理结果，审计报告审计的过程当中为什么不更早地去进行相关的处理。所以这一点提醒我们，这么多年审计的发展，从1998年一直到现在走进人们的生活，人们对它的期望很高，我觉得审计一个重要的能发挥作用的一点，就在于它的审计结果应该迅速地公开，然后让全社会全部都知道。这样的话才会让审计的力量力上加力，借力发力，才会更好的起到“看门狗”的作用。

　　主持人：

　　现在我们经常看到出现一些问题之后，回应的速度非常快，通常说迅速回应应该得到相对的一种肯定或者认可，但是比如说这种资金的使用要逐项的去核查，钱怎么使，这么快的回应是不是也有一点其它的成分在？

　　白岩松：

　　其实这样的事情都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发生了，就是说媒体如果要不报道的话，这个事情就不着急了，慢慢来，甚至说是两个部门之间可能还会有博弈。但是媒体一报道了，它变成一种公共事件了，那就要快速地解决。这里头隐藏了一种，它是真的负责任还是其实是真的不负责任，真要面子呢？我觉得这里存在着一个面子，还有各方面的压力开始增加，其实我更觉得中国很多的事情未必要等到媒体报完之后再快速地反应。当这个事情被不管是什么样的部门，是法律部门还是审计部门，还是其它的部门，或者说内部的自查查出来之后，就能够快速地得以解决，然后向社会有一个很好的公示。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我希望下一步快。

　　主持人：

　　是。所以我们希望这种迅速的回应也是有质量的回应，专项的资金除了有挪用之外，那些真正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设备是不是就真的可以发挥作用呢？稍后我们继续。

　　(播放短片)

　　字幕提示：

　　河南农业厅挪用446.4万元。

　　挪用资金的上级有底气监督下级吗？

　　河南农业厅带头大哥咋带这头？

　　你是有楼有车了，食品安全呢？

　　解说：

　　今天河南省农业部门表示诚恳接受监督，并已采取措施积极进行整改，食品安全上下关心，而我国的农产品质量检测体系本就滞后，资金更是缺乏。而作为农业大省的河南，近两年国家有关部门先后安排河南省农产品质量安全检验检测体系建设项目达26个，1.2亿投资，中央预算就拿出了8320万元，省财政达2445万元，有关市县配套是1315万元，但是项目的推进却并不顺利。

　　以长葛市农产品质检站购置的检测设备为例，共购进各种检验检测设备79台，目前仅有8台设备投入使用。先进设备被搁置，人员培训也没有跟上，省农产品质量安全监督检验中心也迟迟无法投入使用，这样的情况谁不着急。

　　在唐河县总价值300万的检测设备，不仅可以检测农药超标，还能检测重金属含量。然而质检站检验科科长向记者表示，他们过去都没有接触过，有的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自然也不会使用。虽然站里专门派人到北京和广州学了两次，虽然现在已经能开机，但是不能出具检测报告，有的机器开一次成本一两百，工作暂时也用不到。

　　李钧德：

　　为什么被闲置，我们现在检测的结果现在还不具有法律效力，这些东西还没有通过认证，他说我们的人现在还不具有从事这个工作的资格，要经过培训以后(才能上岗)。

　　字幕提示：

　　尉氏县农产品质量安全检测中心：不懂维护，运行成本过高。

　　解说：

　　在尉氏县质量安全检测中心负责人表示，检测设备买回来后，如何维护要打电话向上级有关部门请教，另外有的光预热也得几天，耗材也很贵，所以很少使用。

　　李钧德：

　　尉氏县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检测，比方说土壤的化验分析，他能做一些简单的，但是复杂的有些他还做不了。

　　字幕提示：

　　唐河县农产品质检站：培训工作不到位。

　　解说：

　　唐河县农产品质检站站长表示，农产品质量安全检测体系建设项目很好，实际工作也很需要，但人员培训跟不上，行业监管跟不上，等于没用。

　　同样关乎食品安全，今年年初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路甬祥，在代表执法检查组向全国人大常委会作报告时就指出，虽然《食品安全法实施条例》规定了买样费和检验费由同级财政列支，国务院也要求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对本行政区域内执行《食品安全法》确立的各项制度予以经费保障。但是中西部和其它困难地区财政经费到位率很低，缺口很大，直接导致监督抽检范围缩小、频率下降、批次减少，影响了执法的效果，也容易埋下食品安全隐患。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今天我们却看到国家相关部门投入的专款却被挪用和浪费。而当职能部门不尽职，食品安全会不会成为空谈？

　　主持人：

　　在专项资金当中毕竟有一笔钱用在了专项上，但是我们却看到了很多的闲置、很多明显的过度高配，也形成了某种浪费，岩松，怎么看待这样的一种浪费？

　　白岩松：

　　我们这两个短片里在触碰两个事实，人们往往容易对第一个事实感到更愤怒，因为有肉眼可见的直接挪用了400多万的钱，而且用去盖楼了。

　　第二种似乎并不那么直接，79个很不错的仪器只启用了8台，但是我觉得我们要学会对后者更加愤怒，为什么呢？因为前者这400多万是肉眼可见的一种损失和挪用，而后者潜在的这种损失和浪费更大，我们生活中常会说一句话叫用尽废退，仪器也是这样。像这样的仪器两年不用废了，然后总不用故障率会增多，而且可怕的是前者会得到很快的处理，大家也会觉得应该很严厉的处理。而后者往往一推、二推、三推，任何人不会受到任何处理，但是它带来的浪费是更加巨大的。

　　今天说到审计，我就想到了当年李金华审计长接受我采访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他说人们总是对贪感到非常得愤怒，可是在我们做审计工作的时候，那些大量的浪费、决策失误所带来的东西更让人痛心疾首。

　　主持人：

　　所以说审计除了审计这个现金怎么用之外，对现金使用的效益本身的审计其实也是很关键的。

　　白岩松：

　　你这个问题其实问得已经是非常专业了，因为无论是李金华审计长，还是后来的刘审计长，都在强调的是今后要向效益审计的方向去发展，这也是反映了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一种问题。可是我今天为什么会说对效益审计大家要格外关注呢，我们会对治理潜在的浪费何止是在农业检测的仪器当中呢，我们生活中很多的地方，比如说这家医院，还有很多的地方，我们要就要最好的设备，大家都要买最好的设备，但是花了巨资把最好的设备买了之后，只用了它10%左右的功能，甚至连10%都不到，这里的浪费没有任何人会去追究。

　　可是另一方面，我今天去整理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很有趣。在2007年召开的北京首都食品安全论坛上，2007年专家们就呼吁，赶紧要有先进的检测设备，说这已经成了困扰我们现在食品安全很重要的一个问题，但是问题是买完了之后79台才8台用怎么办。

　　另一个信息，今年春节的时候大家都知道毒豇豆的事件。毒豇豆事件一共是有两个：一个是在海南当地，很多的收购商买完了崭新的检测仪器，没人会用，也存在这个问题；然后在南京的时候说缺钱，检测费用要2000元。可是在今天的短片中我们又看到了有的钱没往这用，有的仪器即使有了也存在大量的浪费。

　　主持人：

　　怎么样通过制度来保证每一个人花公家钱的时候，就像自己钱的时候精打细算？

　　白岩松：

　　监督，我们需要更多的“看家狗”，而且行之有效地行使“看家狗”的这种本领，审计当然责无旁贷，我们说了它既要去做，另一方面很重要的一点也要公开，这样的话会形成合力，他的压力也会减少很多。而另一方面，媒体、公众。我觉得监督天天说都不为过，在目前这样一种状况之下，否则就会存在这种要么挪用、要么浪费。还好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河南农业厅出现的这样一个问题，其它的省有没有，我们希望没有，但是我们希望其它省的审计部门，包括相关的媒体也对这样的专项资金来一次审计或者说是监测，因为食品安全是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的事情。

　　主持人：

　　你已经说到了媒治，确实这一次不仅是回应的速度快，媒体的发稿，还有转载的速度也是相当快的，这个新闻迅速地就发酵起来了。

　　白岩松：

　　所以我们要退一步，也许我们不觉得媒治很好，也许比人治稍强一点，或者说它是人治的另一种变种。但是我们起码希望现在媒治、法治等等，各方面透明的监督形成合力，这是十七大报告里写的。否则的话，今天我看到一个评论是新华每日电 信的，针对这件事情它有个评论很有意思，农业残留检测是一项比较专业的质检工作，原本应该倚仗高精尖的检测设备，但由于这些设备成了摆设，百姓不得不另寻“土方子”，靠“虫眼”，甚至靠自己的舌头和胃，这是我加的，来判断农药残留是否超标。如此黑色幽默让人觉得荒唐，更有几分愤怒。

　　另外一点，其实这个事情又没那么简单，比如说有很多人员不会用这个设备，可是你发现这些年全国各地的各种培训中心接二连三地建，这里头有一个很重要的背景，国务院明确规定楼堂馆所要缓建和停建，于是就以建培训中心的局面，把很多的培训中心变成了另一种楼堂馆所，但是实际并不培训人。

　　在2006年农业部公布的一个检测体系建设规划里有这样一个数字，当年全国近2万名检测人员当中，硕博人士，也就是硕士生和博士人数只占5.3%，它的标题叫“质检人员的技术水平和整体素质尚需提高”。有资金，也有培训中心，但是不干培训这种事，于是长期停留在我们的素质有待提高。是不是到了2016年的时候我们还要出台体系建设，还要强调我们整体素质需要提高，其实硬件已经很不错了。

　　主持人：

　　而现在这种培训本身是不是也值得探讨，我把原有的技术人员再怎么培训可能也达不到用这种高精尖设备的水平，而本身是应该有相当的，比如说本科或者硕士学历的人补充到这样的岗位上去。

　　白岩松：

　　所以我觉得农业部看到了这个问题，在这个体系建设当中，既列举了这样的一个数字，硕博人士只占5.3%。同时它也强调了，我们很多原有的这种检测人员，跟过去传统的农业是挂钩的。但是现在这种新型的，包括新的检测仪器等等极具欠缺，国外先进的农业检测600多项，而我们最多也只能检测14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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